车子平缓地行驶，她的眼皮渐渐沉重，陷入迷糊的回忆中。久违的对彼此的熟悉，不停不休……
脑袋猛地一栽，身体的重心也仿佛瞬间掉落，她条件反射地睁眼。北月星通过后视镜看着她关切：“姐，你困了是么？那让胡立开快点，早点回老宅你早点休息。”
“嗯，”她倦怠地蹙眉，手指轻揉自己的太阳穴。恰好遇红灯停下车，胡立一路的欲言又止，终归询出声：“大小姐，你和傅侑林在里头都谈了些什么？”
时间还不是特别晚，路边的霓虹灯彩依旧璀璨。微凉听言转回脸，却并非回答他的问题，而指着外面吩咐道：“你再开过去一点，我要下车进店里去买点东西。”
循着方向望去发现是一家药房，他的心一下子紧张地揪起来：“大小姐你身体不舒服？哪里不舒服，要买什么药，我帮你去买！”
“不是，”她口吻淡淡，甚是不以为意似的，“女人吃的药而已。”
一语出满个车厢皆是惊诧和怔然，遽然陷入微妙的寂静中，两人愣住。很快地，北月星的表情转为“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目光深深地沉默下来。
胡立的表情则缤纷许多，复杂难以辨明，变幻个不停。她漆黑的凤眸坦荡地迎视，神态自若道：“你们两个大男人去买怪怪的，我自己来吧。当然，如果你们觉得无所谓的，那就麻烦代劳一下。”
她其实还真是挺累的，挺不愿意下车再走路的……
“大小姐！”他眼眶发红，满面沉痛，语气亦沉痛：“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怎可以和傅侑林……”
他的反应全然在微凉的预想之内，一抿唇她反诘：“我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做？”
她还是那么地淡定从容，从容地再问：“我是个正常的女人，这么才时间了，现在找个男人，犯法了么？”
“……”
胡立一时之间被她的直白生生堵住了，转瞬，他的沉痛之色更甚：“大小姐，您不要避重就轻，现在的问题在于傅侑林！您如果真的需要男人，我们随时可以为您找一个来，全世界的男人都可以，就是他不行！他是亲手杀死少爷的人！”
“但他也是我爱的人，”她几乎没有留缝隙地接腔，霎时便看到胡立仿若被她的话怼出一口老血。“而且，”她平静地说，“我出了事之后，其他男人不行。你找来也没用，我会发病，犯恶心。”
“病？”他应声愣住，北月星亦皱眉：“姐你生什么病了？”
“创伤后遗症，”她轻飘飘，他们两人一起狐疑。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微凉颇为云淡风轻，“那次被绑架后留下的心理创伤。”
字眼刺耳无比，强烈地激起他们心底的沉闷和沉痛。而她越是云淡风轻，在他们听来越觉残忍，沉默后眼波涌动，眼神里翻滚开怜爱。
她语气凉淡地又追加：“不是白睡的，傅侑林已经答应了钱叔的事情。”旋即她转向北月星说：“作为交换，你明天把合同重新找出来，我审批了还回去给申经理。”
他目光闪动，点点头：“好。”
“可是大小姐……”胡立还有话说，“你让我现在该如何面对你？”她看回他反问：“为什么这么问，有什么不好面对的？”
“你说你还爱着傅侑林，你还和他……”他难以启齿似的，神色复杂，“你将少爷置于何地？”他难掩满满的失望：“你要我信任你，但你如今的所作所为，哪一点让我能够放心地信任？”
“我现在不是还和你们在一起？”她音色清冽，“我没有骗你，我说过的话还是有效的。我哥的仇，我没忘记，肩上负着重担，我也没忘记。这条路我已经迈上来了，就会继续走下去。我确实还爱着他，但同时我和他也确实不可能复合。”
“胡立，我选择的是你们，没有抛弃你们。所以我从房间里出来了，跟着你们回来了。”
“大小姐……”他默了默，肃色地质疑：“你这样矛盾，以后遇到傅侑林，能狠得下心去对付么？”
“你为什么不是反过来想，他遇到我能否狠得下心来对付？”微凉挟着自信，淡淡一笑，“不用再来和我说什么女人容易心软。你应该记住的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胡立彻底沉默下来，她平静地看着他：“现在，是我自己下车去买，还是你愿意去帮我买？”略略一滞，她面无表情地问：“或者，你希望我不小心怀上傅侑林的孩子？”
俨然被她最后一句刺激到，他的表情骤变，即刻道：“大小姐你等着，我马上去买！外面冷，你别吹风了。”
说罢他匆匆推开车门下了车，她漫不经心地转回眸，顿时与北月星的饱含情绪的眼睛遇上。她读不懂他的情绪，直接问：“你也有什么要说的？”
“姐高兴，最重要。”
“谢谢。”
今晚整件事下来，他是第一个为她动摇、为她妥协、为她改变主意的人。他静默地凝注她的面庞，卸了妆，素颜之下的皮肤依旧白皙无暇。当然，相较于化了妆的时候要没有气色些，倦容更是难掩。
可他感觉得到，她的眼睛里分明比先前有了活气。“我其实并没有在实质上帮到姐什么忙，”他认真地说，“只希望你没有讨厌我。”
“我不会讨厌你，我理解你有你的立场。”
“但你那个时候，确实生我的气了。”刚得知她的化妆品被动过手脚的时候，她记得，不否认，她的确愤怒。
“姐，”北月星倏尔唤她。
“嗯？”
“我以为，你会有话要问我。”
她安静一瞬，淡淡道：“没什么可问的。”
没多久胡立便把药买了来，而且不知从哪儿现买了温开水，简直就是比她还要着急要她吃药，连回老宅都等不及了。在这件事上，微凉的态度和立场与他是相一致的。便也没觉得怎样，在他的督促下，未有丝毫犹豫地吞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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