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了皱眉，果然和她猜测的一样，周家派人来打压过了。
“你赶紧走吧，这事上面的人说了，不许再查，不许再问，谁敢找领导的麻烦，不管是谁都要逮到笼子里关起来吃窝窝头！”
这话说出来听着很可笑，但一琢磨又无比心酸，无知而惶恐，老百姓碰到这样的事情求救无门，稍微一吓唬就不敢再告了。她知道周家必定想方设法压制这件事，可亲耳听了，一颗心还是蓦地沉了下来。
“阿姨，我不是记者，您别担心。我是义工，是这么回事，有家企业听说出了事，觉得这边的老人很可怜，就让我来问问，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我没有恶意，您别害怕，就是单纯来了解情况。”
“企业啊，那……”老板娘将信将疑看着她，盯了半晌，迟疑地问道：“小姑娘，你是来捐款的吗？”
“我个人捐不了，要调查实际情况回去汇报，上面批准了就可以。阿姨，您带我看看成吗？顺便跟我说一下车祸到底怎么回事啊？”
“那行，只要不是记者，什么都行。你是不知道，我们这真的难啊，你哪怕捐个一千两千的，都是帮了大忙。”
大概是季微凉穿着打扮比较入流，长得又漂亮，老板娘也没往别的地方去想，再听说可以捐款，嘴角想笑又不敢笑的向两边勾了一个小心翼翼的弧度。
她淡淡一笑，跟上她的脚步，那老板娘像是憋坏了，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住：“其实这事不能怪别人，撞死的老太婆叫马海英，六十好几了，往常吧晚上都是到点睡觉，那天也是邪门。大晚上的，不知道出门干什么，自个儿偷偷跑出去，被撞死了怪谁？”
“你不是第一个来调查的，上次来调查的那批人凶得要死，把我们这老人家都吓坏了。他们说了，这事上面有关系压着，不识相的不仅赔不到钱，寄养所还得关门！你看我们这，都是年纪大的人，真要是关了门，他们能去哪？”
老板娘还在絮絮叨叨地讲，没留意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些话，都是来调查的人说的吗？他们还说了什么？”
“对啊，他们说是上头派人来的，上面有人，我们都是些小老百姓，哪能和当官的过不去。”
“除了那一批人，还有别人吗？”她脚步一顿，拧眉。
“一开始有，除了那一批，还有别人，后来就没了。这事出了几天，声音都没了，我们都在等，看上头怎么处理，你就过来了。”
微凉凤眸眯了眯，那些来威胁恐吓的，多半是周家派来的，也可能是季文庆找的人。在底层老百姓的眼里，什么是官，什么是大人物，没有完全的概念。恐吓几句就怕极了，万万惹不起。至于是不是真的当官的，他们哪里知道。
“最早来的那批，特别的凶，蛮不讲理，根本不是来调查的，就是来打人来了。又砸东西，又打我们的护工，把这里弄得乱七八糟的，报警了也没人管，警局来俩人立个案就完了。”
“打伤了人也没人管医药费，就吓唬我们，说谁来问都不许提车祸的事儿，要不然就和被打的人一样。唉，作的什么孽，撞死了人非但没有说法，还要被人打，我们穷就不是人了，人死了连条狗都不如，活着的人被人瞧不起，死了还要被人轻贱……”
老板娘说着说着就开始哭，微凉递过去一张纸巾，很想安慰她说些什么，却发现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什么感同身受都是假的，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根本不知道走投无路的痛苦。周子翼那样的人渣，要是不能将他绳之以法，怎么对得起死去的人！
寄养所就那么大，一圈转下来看的差不多了，快绕出来时，那枚熟悉的身影就站在门口。看到她，伸出一只手，犹豫了一会，她走过去将手放进他手里。
“来多久了？”
“刚到，”傅侑林瞧了瞧哭得伤心的中年妇女，再看看她压抑的表情，“带我转转吧。”
“没什么好转的，总共就这么大的地方，”她语气有些冲，“又不是什么别墅豪宅，哪里需要转。”
“你都问清楚了？”他也不生气，搂着她，“前因后果都知道了？”
“我问清楚没用，你该来听听，周家的人都是怎么办事的，”她皱了皱眉，“我就这么听着都觉得如坐针毡，这么些年，周家仗着傅家的势，做了多少阳奉阴违的事，你都问过吗？要不是亲眼所见，你能相信他们做的和恶霸一样吗？手底下的人是怎么办事的，欺上瞒下，你都知道多少。”
他也皱了下眉，搂着她上去对那个老板娘说：“有哪些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们能做一定做。”
“真的啊，小伙子，你也是义工吗？”那女的见他和季微凉很熟悉，赶紧擦擦眼泪感激地笑笑。整间屋子就那么大，她先带着他们去了厨房，说了下老人们平时都在什么条件下吃住。然后就是窗子啊门啊那些琐事，里屋也去看了，条件很差，采光通风都不好，人多之后味道也变得很难闻，傅侑林出来时，眉皱得比刚才还厉害。
老板娘小声地问道：“小姑娘，你们两个谁说了算，你能做主吗？”
“阿姨有话尽管说，”她宽慰道。
“我和你说实话，我不清楚你们的底，生怕说错话你们不高兴。那位先生，看着气度不凡，也不知心气儿怎么样，所以就光捡实在是凑合不下去的说。”
微凉点点头，“我明白，回去我一定好好汇报，早点解决你们的难处。”在她看来，除了老板娘说的那些地儿，基本上整个寄养所就没几样东西能用的。
那些老人穿的衣服都旧的不能再旧了，吃的就是些便宜饭菜，一顿吃不完下顿继续吃，有的拿大的盆装着烂乎乎的，都看不出是什么。厨房没有冰箱，那些菜放夏天等不到中午就坏了，光是饮食这块就让人堪忧，更不用说生病那些了。
“你们这老人这么多，护工有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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