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瑜再次惊讶。
陈郡谢氏的族长夫人，这个身份代表了谢家，平日里要为家族周旋于京城的贵妇圈中，还要打理族中事务，比寻常主母忙碌的多。
尤其在古代，大家都坚信“出嫁从夫”的道理，按理说从静徽长公主出嫁的那天起她就不算燕家人了，放下族长夫人的职责去陪娘家人诵经，已经是极不合理的事情，谢松居然还答应了。
由此可见，他对静徽长公主纵容至此，的确是真爱了。
“之后不久，她便随太后离京诵经，一整年都没有回来，你爹中途本打算去看望，却被诚心闭关为由挡了回来，足足有一年没见过她。”
“一年之后静徽与太后归来，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你爹欢喜的不得了，直到……”老夫人的拳头攥紧，接下来的话从齿缝中磨出来，“直到家中一个客卿告诉我，他从静徽长公主走路的仪态上看出，她已经生育过孩子了！”
谢瑜身子一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世家大族养了许多奇人异士，各自有各自的本事，能从仪态上看出女人生育过也不奇怪，但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静徽长公主身上？
都说她娴静温和，恪守礼仪，她怎么会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情来！
谢瑜只觉得一万个想不通：“那孩子……不是我爹的？”
“自然不是！”老夫人沉声说道，“若怀的是你爹的孩子，那便是陈郡谢氏的嫡子，是天大的喜事，她又何必偷偷摸摸，甚至让太后编出这么大一个谎言帮着隐瞒！他们燕氏一族好大的胆子，区区庶民出身，竟然敢这样羞辱我们陈郡谢氏！”
这对老夫人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
古代对于女子的贞洁本就看中，谢氏这样的世家大族对血脉一事更是看得重要，静徽长公主私自怀孕，而太后还编造出亡夫为借口帮着隐瞒，就是想生下孩子。
若是静徽长公主偷偷将孩子打了，老夫人都没这么生气，如今这般却是将谢家当傻子耍。
老夫人知道这个消息时气得发抖，自然不能忍受这样败坏门风的事情，找机会给静徽长公主下毒，做出病逝的假象。
她知道自己儿子对静徽长公主的深情，自始至终都将谢松瞒的死死的，他到死也不知道这段往事。
“我本想着自己做的天衣无缝，这件事自此也算了解了，哪想到还是让太后他们知晓了。”老夫人冷冷一笑，“也对，她当初既然能帮着燕氏生下孩子，自然也是知道这秘密的，看着燕氏忽然死了，怀疑到我也不奇怪。我本都不打算跟她计较，她却偏要自己凑上来，还敢对你动手，胆子也够大了。”
当年的事情，老夫人自问已经足够大度了。
想象一下，若是当朝皇后被发现私下怀孕生子，那绝对是诛九族的重罪，陈郡谢氏的威严比起皇族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老夫人当年没有追究太后，只杀了静徽长公主一个人就了了此事，已经很给情面了。
可太后和皇帝不这么想。
对于他们来说，静徽长公主是自己深爱的人，他们不会去想这件事是老夫人留情，只会恨她的狠毒。
于是仇恨的种子就这么种下，谁也摆脱不得。
如今，皇家感觉时机已经成熟，谢家也觉得忍无可忍，这金陵城即将不再太平了。
谢瑜看着苍老的祖母，倒是能理解她的感受，但是仔细回想这件事，心里却有诸多的疑问。
静徽长公主身为谢氏族长夫人，见到外男的机会并不多，什么时候偷着怀了别人的孩子？还奸夫又是谁？
再说太后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帮她将孩子生下来，那种情况下喝药落胎才是最保险的，为什么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呢？
老夫人伸手摸了摸谢瑜的头：“阿瑜，我本意不想让上一代的事情在打扰到你们，但现在看来树欲静而风不止，她们若执意报仇，你也要小心为上，关键时刻不必留手，我们陈郡谢氏还不至于怕了皇家去。”老夫人再次长叹一口气，“我让你来祠堂跪着，一方面是罚你不知轻重，另一方面也是让你静思己过，但愿你能明白我的苦心。”
说完老夫人就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在即将迈出屋子的瞬间，她听到谢瑜的问话：“祖母，当初静徽长公主生下来的那个孩子，您可知道下落？”
“不知道。”老夫人沉沉摇了摇头，“我也无意去追究了。”
不管静徽长公主与谁生的孩子，都是背叛了谢松，背叛了谢家。
有些事，已经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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