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明鉴。”碧纱赶紧说道，“奴婢几人从来都是小心伺候主子的，绝对不敢懈怠，小姐昨儿真的再没用过其他的东西了。”
陶氏见到了这个关头，自己这女儿还冥顽不灵，便冷冷说道：“既然如此，反正已经知会亲家了，等会儿谢家派了人来，再叫他们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谢家”，柳氏的目光陡然凌厉：“是谁擅作主张，往家里报信儿的？”
她还想将谢瑜留在这里几日，直到找出解药的踪迹，如果惊动了老夫人，定会第一时间将谢瑜带回去。
墨桐小心回答道：“是奴婢几人，我们瞧着小姐病情加重，不敢再耽搁，便差人回去报信儿了。”
柳氏呵斥道：“混账！你们都不知会我一声，可曾将我这个主母放在眼里！”
她不说自己半宿都不露面，还是陶氏请了那么多次才过来。
墨桐几人跪下：“奴婢知错，等回家之后愿听夫人处置。”
事已至此，柳氏再生气也不好再责怪下去，眸光一转，看到旁边站着的一个婆子：“墨桐几人是跟在阿瑜身边的，我也算信得过她们，但你却是新跟在阿瑜身边伺候的，可是你有什么纰漏，将吃食弄得不干净，才累得阿瑜如此？”
那婆子是柳家的下人，正是当日给谢瑜带路的那个，这些日子留在这里做些粗使的活计。
此刻听见柳氏说这话，她吓得立刻跪下：“老奴觉得没有做过这等事！老奴冤枉！”
一旁的陶氏也怒了：“这沈婆子是我给阿瑜的，虽然是个粗使婆子，却也是家生子，手脚干净办事牢靠，绝不会是她做的。”
柳氏一门心思想要害谢瑜，陶氏已经很不满意了，眼下打算将锅甩在自家下人身上，这让陶氏更加生气。
感情你自己下的毒，转头却推给柳家的下人，若是谢家人追究起来，岂不是自己要背这个黑锅？
“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她是母亲给的，也难保不起了其他的心思。”柳氏冷淡的说道，“阿瑜在这里出事，本就不好交代，若是回头老夫人追究起来，只怕落不得好。”
柳氏将话说的这么直白，气的陶氏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你……”她瞪向自己的女儿，余下的话却憋回喉咙里。
她知道害了谢瑜的人是谁，却绝不能说的。
现在柳氏不再只是自己的女儿，还是谢家的大夫人，整个柳家最大的依仗。
无论如何，自己这个做母亲的都要保她，只要柳氏还是谢夫人一天，柳家便是谢家的姻亲。
陶氏对上自己女儿的目光，看见她眼底的讥讽，便明白她也是这么想的。
就是因为看懂了这一点，柳氏才有恃无恐的给谢瑜下毒，因为她知道，就算事情曝光，整个柳家都会保她。
罢了，一个下人而已，放弃就放弃了，总归不能因小失大。
陶氏深吸了两口气，忽然转向沈婆子，怒声道：“妙蓉说得对，定是你这婆子手脚不干净，不知干活的时候带了什么脏东西，才让阿瑜不小心中了毒，也怪我识人不清，没看到你竟如此不稳重，才累得我阿瑜吃这般苦头！”她转向外面喊道，“来人，将她拖出去打死，看看以后谁伺候时还敢不当心！”
陶氏做出这个选择，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将一切说成是下人的失误，既保住了柳氏，也将自家摘了出去。
在谢家到来之前将这婆子处置了，也算是给出一个交代，谢家便也不好再责怪什么，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一时间陶氏和柳氏这对儿母女达成了共识。
“母亲说得是，定是她伺候的时候不小心，才让阿瑜中了毒。”柳氏也在旁边说道，“既如此，便打死以儆效尤吧。”
沈婆子的命运就这样被定了下来，顿时就有柳家的婆子进来将她往外拖。
“主子明鉴，老奴没有！老奴没有啊！”
她连声大呼冤枉，不住的磕头，嗓子都快喊哑了，但是也没能让屋子里的人动容半分。
就在此时，床上忽然传来一声虚弱的咳嗽，众人的心思忽然被吸引了去。
“水……”
谢瑜虚弱的喊了一声，墨桐立刻倒了杯水端过去。
陶氏则将墨桐推到一边，第一个奔到床前：“阿瑜，你醒了！”
脸上每一条褶皱都藏着兴奋。
谢瑜醒了，醒了就好，只要她能好转，自家的罪责就又转轻几分。
一旁的谢琬见状，忍不住讥讽道：“外祖母可真在乎三姐呢，我从小在京城长大，也从来没见您待我如此上心过。”
谢琬向来是不喜欢自己外祖家的。
每次回家，众人待她客气归客气，但是仔细说来，那客气中总是藏着几分虚伪。
再长大些，她便能分辨的出，自己这外祖母表面上待她很好，实际看她的目光总夹杂了些奇怪的神色。
今儿才知道，原来陶氏对自己真的只是表面上的客套，对谢瑜才是上心——并不是说陶氏有多真心，而是对着谢瑜时的那份恭维和小心，都比待自己时强烈的多。
那种感觉，就好像谢瑜才是谢家嫡女，自己只是个阿猫阿狗。
谢琬向来是个不服输的，这会子瞧着这一幕心气儿上来，顿时咳嗽个不停，柳氏连忙将她扶着坐在凳子上，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却发现陶氏依然围在谢瑜身边，连脸都没转过来一下。
“阿瑜，你感觉怎么样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陶氏一个劲儿的问道，“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跟外祖母说，家中的府医都在这儿，我儿一定会没事儿的，啊。”
谢瑜没有回答，而是嘴唇翕动：“水……”
“哦，对对对，快拿水来。”陶氏看见旁边墨桐手中的水杯，一把抢过来亲手喂谢瑜喝下。
这份殷勤劲儿让谢琬怒火中烧，柳氏也是目光极冷的看着自己母亲。
那边陶氏亲自给谢瑜喂着水，柳家大夫人拿帕子擦拭她的唇角，谢瑜喝了两杯水，才略微缓了过来。
她有些迷惘的看过去：“外祖母，舅母，我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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