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卷四 七言乐府(1)
高适（700——765），河北景县人，唐代著名的边塞诗人，世称“高常侍”。早年曾游历长安、蓟门一带求仕，但没有成功。天宝八年（749年）才应举中第，授封丘尉。高适的诗歌笔力雄健，气势奔放，格调高昂，展现了大唐盛世的精神风貌。他善作边塞诗，与岑参并称“高岑”。
燕歌行（有序）[1]
高适
开元二十六年，客有从张公[2]出塞而还者，作《燕歌行》以示适，感征戍之事，因而和[3]焉。
汉家[4]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
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
囗金伐鼓下榆关，旌旗逶迤碣石间。
校尉羽书飞瀚海，单于猎火照狼山。
山川萧条极边土，胡骑凭陵杂风雨。
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大漠穷秋塞草衰，孤城落日斗兵稀。
身当恩遇常轻敌，力尽关山未解围。
铁衣远戍辛勤久，玉箸应啼别离后。
少妇城南欲断肠，征人蓟北空回首。
边风飘飖那可度，绝域苍茫更何有？
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
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
君不见沙场争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
【注释】
[1]燕歌行：乐府旧题。自曹丕的《燕歌行》首创以妇女秋思入题始，后人多学他用此曲调写作闺怨诗。
[2]张公：指河北节度副使张守珪，因开元年间战契丹有功而拜辅国大将军兼御史大夫。
[3]和：作诗相答。
[4]汉家：唐朝时人们常常以汉喻唐，所以这里指代唐朝。
【解析】
这首诗用《燕歌行》的曲调来写边塞生活和战事。前八句为第一段，写出师的过程，随着距离战场越来越近，气氛也越来越紧张。第二段八句写情势危急最终战败。第三段八句对举征人与思妇两地相隔，两处相思的情景，突出双方思念而不知何时再见的愁绪。最后四句为第四段，写士兵们与敌人短兵相接，拼死奋战。但因将领骄傲轻敌、急功近利而贸然出击，导致全军将士的惨烈伤亡。
古从军行
李颀
白日登山望烽火[1]，黄昏饮马傍交河[2]。
行人刁斗[3]风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
野营万里无城郭，雨雪纷纷连大漠。
胡雁哀鸣夜夜飞，胡儿眼泪双双落。
闻道玉门犹被遮，应将性命逐轻车。
年年战骨埋荒外，空见蒲萄[4]入汉家。
【注释】
[1]烽火：古代战争时候用的一种警报。
[2]交河：指今天新疆吐鲁番的西面，此处泛指边疆上的河流。
[3]刁斗：古代军用的一种铜制炊具，其容量为一斗。白天用它来煮饭，晚上敲击代替更柝。
[4]蒲萄：即葡萄。
【解析】
这是借乐府古题所作之诗，诗歌以汉喻唐，借写汉武帝的开边，来讽刺当时唐玄宗的用兵。前四句描写紧张的从军生活和军营生活的艰苦。“野营万里无城郭”到“胡儿眼泪双双落”，着意渲染边陲环境的荒凉和将士们生活的艰苦。“闻道玉门犹被遮”到“空见蒲萄入汉家”描写了将士们想要班师回朝却又不得不留在边陲的无奈和凄惨。
洛阳女儿行
王维
洛阳女儿对门居，才可[1]容颜十五余。
良人玉勒乘骢马，侍女金盘脍鲤鱼。
画阁珠楼尽相望，红桃绿柳垂檐向。
罗帏送上七香车，宝扇迎归九华帐。
狂夫富贵在青春，意气骄奢剧季伦。
自怜碧玉亲教舞，不惜珊瑚持与人。
春窗曙灭九微火，九微片片飞花琐。
戏罢曾无理曲时，妆成只是薰香坐。
城中相识尽繁华，日夜经过赵李家。
谁怜越女[2]颜如玉，贫贱江头自浣纱。
【注释】
[1]才可：恰好的意思。
[2]越女：指春秋时期越国的美女西施。
【解析】
此诗作于诗人居于洛阳期间。全诗描写了贵族女子及其权贵夫婿骄奢淫逸的生活。其中，“季伦”指晋代富豪石崇，是骄奢的典型；赵李，指汉成帝后妃赵飞燕、武帝时李夫人，代指皇亲贵戚。最后两句利用转折，以容颜如玉的越女在江头浣纱作对比，在强烈的反差中突显主题。
老将行
王维
少年十五二十时，步行夺得胡马骑[1]。
射杀山中白额虎，肯数邺下黄须儿[2]？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汉兵奋迅如霹雳，虏骑奔腾畏蒺藜。
卫青不败由天幸，李广无功缘数奇。
自从弃置便衰朽，世事蹉跎成白首。
昔时飞箭无全目，今日垂杨生左肘。
路旁时卖故侯瓜，门前学种先生柳[3]。
苍茫古木连穷巷，寥落寒山对虚牖。
誓令疏勒出飞泉，不似颍川空使酒。
贺兰山下阵如云，羽檄交驰日夕闻。
节使三河募年少，诏书五道出将军。
试拂铁衣如雪色，聊持宝剑动星文。
愿得燕弓射天将，耻令越甲鸣吾君。
莫嫌旧日云中守，犹堪一战立功勋。
【注释】
[1]“步行”句：《史记·李将军列传》载，西汉名将李广于战斗中负伤，被匈奴骑兵所擒，便装死。后见一胡儿骑良马，他一跃而上，推下胡儿，疾驰回营。
[2]黄须儿：指曹操次子曹彰，须黄色，性刚猛，深受曹操喜爱、重用。这句意谓，岂可只算黄须儿才是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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