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发的状况不至于让桂马慌, 就是一时间有些意外，表面还是稳的很。
想带着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孩子在这种情况下直接逃离，操作起来有些麻爪，费力。
最好是能先拖延些时间。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个瘦弱安静的孩子, 怀疑道：“你打算把所谓最出色的科技……就…这个？”
医生站在从观察室里推出来的那个人床边，手往前半举着，由着护士给他穿上手术服。
“他是最适配的。”医生并不被挂马话里的轻蔑所影响, 倒是对他投去了一个不解的眼神，“怎么，你居然还有同情心？”
桂马翻了个白眼儿，用脚踢踢那小孩儿：“看这个样子, 就知道营养不良, 心智脆弱。身心都是弱者，能是合适的寄体？”
小孩儿抬头看了桂马一眼，深蓝色的虹膜幽幽的。
桂马被瞪了也没感觉, 只抛回去一个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神。小孩儿瑟缩了一下, 重新埋下了头。被攥在护士里的手小幅度挣了挣，而后被捏的青白。
也不敢呼痛，他彻底沉寂了下去。
医生不管这些弯弯绕, 他已经开始动手将眼睛从那个人那里取出来了。
桂马看着医生的背影，绕到了他的边上, 似乎是要仔细观看, 但是若有似无地挡住了小个小个孩子的全部视线。
医生的手法不算温柔, 毕竟是对一个注定要被抛弃的材料, 他的耐心不足。
况且，他本身也不是纯正的外科医生出生。相比较医生，他更像是刽子手。
桂马抿平唇，眼睛没有躲闪。这些在地狱里其实是稀松平常的，他都可以想象出这个医生在等活地狱被下屎泥处和放在巨大的绞肉机里搅碎的美妙场景了。
怨不得人说有信仰的人更容易得到满足呢——
光是确定恶人会以最悲惨的方式赎罪都让人觉得身心舒畅。
就是不知道把这个人送进地狱需要多少劳务费。
桂马瞥了脸色绷紧，一脸伪装的斯文，但是手下十分粗鲁地抠出那眼珠子的人。斯文皮囊下是食腐野兽般的腥臭内质，想着想着他皮笑肉不笑地淡淡哼了一声。
医生将取出的眼球放到护士拿过来的圆柱状特殊容器里，注意到了桂马的动静，他举着手看他：“怎么？有什么高见？”
“不——”桂马直起腰，不再看着那空洞且血呼啦的眼眶，“只是因为在意料之中，所以觉得有些浪费时间而已。”
“……”医生抬起下巴，下颌绷紧，“你从进到这里，见到这一切就一直抱着一个批判的态度。”
“所以，你是有多大的本领，凌驾在这一切上来指指点点？”
桂马看着他的脸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这个人怎么激都不会生气，看来他是想错了。
不过正好。
“我从不认为自己有多大的本领，”桂马牵唇，“不过是能比你做的好上千倍而已。”
说着，他耸耸肩不以为意。
医生脸色沉了下去，但是他穿了那么久的斯文、高档皮阻止了他揪着桂马的领子把他的头按进便池，让他再也不能高高在上的冲动。
“我们家族一向喜欢人才，”男人慢条斯理地拨开手上血津津的手套，缓和情绪，“如果你能证明自己，说不定可以不用死。”
“如果不能……”医生淡淡一笑，意思不言而喻。
桂马直视着他的眼睛，唇角下撇：“你上下嘴皮子一碰，我就要把自己的才华浪费在这些无意义的事上？”
他哼笑了一声，吸吸鼻子似乎有些无奈：“那你还不如让我去死。”
医生终于维持不住自己的斯文了，彻底被桂马的样子激出了火气。他咬着牙齿，脸上肌肉抽动，将手套猛地往旁边一扔，几步站到了桂马的面前。
距离不过几公分。
“……无意义？”男人低声重复他之前的话。
桂马和他差不多高，蓬松的卷毛对上服帖的背头甚至还险胜一筹：“嗯，无意义。”
声音笃定。
“如果那个眼珠子就是你说的最出色的科技，你这么粗暴地给人装上再拿下，成功的几率全部托付给了所谓的适配率，”桂马说到此忍不住切了一声，“我没见过这么粗制滥造的方法。”
他转头看向一直在旁边缩小存在感的小孩儿：“还有适配体。”
“买菜都还知道要捡鲜嫩健康的呢……”桂马语气里全部都是嫌弃，似乎看他一眼就伤眼睛，“哪怕是没有别的适配体，将唯一的材料调整到最合适的状态难道不是基本原则嘛？”
“适配度就算只有百分之零点几，各种措施下去，提升到一总也不难吧？”桂马不敢置信。
他持续逼逼，虽然逼逼的啥，他自己也不太确定。
这种时候就只能靠王霸的气势了。
“68个实验体，你寸步不进——”桂马失笑，怜悯地看着医生。
正正好戳在了那心高气傲的人心尖尖上。
“这个世界我真的是越来越不懂了。”他按着自己的头，“蠢货一把接一把，关键是蠢还不自知。”
医生半眯起了眼睛，舌头在齿间滚了一圈，气势危险。
桂马觉得他如果被自己气到突然拿手术刀给自己捅个对穿也不过分。
“既然你这么说，”医生盯着桂马，“那…看来在你手上，这嫁接的手术就会一次性成功？”
“对。”桂马毫不谦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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