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猜到他未宣之于口的那一句,大抵是你怎么动了这种心思之类的话。
可当时的我哪里懂折磨我的到底是何种心思,那时候我满心只是不想他娶妻,不想他给予我的宠爱分给任何人。
后来我渐渐长大,终于懂了那如芒刺卡在喉咙口的苦闷源自何故,懂得曾经的迟疑怯懦究竟失去了什么,可我已经永永远远失去了他。”
“您别说了。”
玉瑶拿着帕子,不停擦拭季芜悠脸上的泪。她满脸泪痕,神情却不见悲痛,仿佛一具脆弱易碎的玻璃娃娃,麻木空洞,看着叫人心痛。
闻言,季芜悠凄凄一笑:“所以,我连落烟晚霞两个也容不下。”
她低眉敛眸,眼神有着晦暗不明的光浮动:“喜欢一个人的心是无比狭隘的,它是独占,是专属,也是唯一。
玉瑶,你将来若有了喜欢的人,就会明白这种心情。
在我缺席的那么多个日日夜夜里,他的意气勃发,他的挥斥方遒,他的人间烟火都有另一个人陪伴。
那种无法弥补的遗憾,一直都充斥在我身边,现在依然。
对过去,不只是遗憾。
我嫉妒江汀兰,控制不住对她的敌意。不仅仅是她,但凡生前与她有丁点牵扯的人,甚至能使我想起她的物件,都想要去摧毁。
只要一想到这些年,他们琴瑟和鸣,举案齐眉,我便抑制不住烦躁和委屈。
我现在忽然理解了,叔叔伯伯家不得宠的妾室那些孤注一掷的疯狂。”
玉瑶心神一怔,终于明白一向进退适宜的她,为什么在入府堪堪一月,不惜与继夫人撕破脸也要将落烟晚霞逐出府了。
她是害怕自己终有一天也会变成那样的人吗?
“不会的,小姐您怎么会?”
“不会吗?”季芜悠喃喃自语,世事无常,将来如何变化,谁又能绝对的掌控呢?
就像小时候的她,无忧又无虑,每天最大的烦恼,不过是那些晦涩难懂,枯燥乏味的书籍。身边的人无不一脸艳羡的望着她,言之凿凿,断定她一生顺遂,富贵安稳。
的确,有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可以依仗,整个季家作为后盾。便是闭着眼走完后半生,也万万没有走不下去之理。可这条路,她却越走越窄,曲折泥泞,自己与自己过不去。
遇上他的每一步都鲜花盛开,也都万劫不复。
自他大婚,她强压下心头的酸楚,不许任何人提及与他相关的消息,把那一件件精致的玩意儿束之高阁,再不多看一眼。
她没有把握在日后相处时,能界限分明,守好本心。不如楚河汉界,再不相干。
想她的后半生差不多也就这般了吧,宅在属于自己的一个小院子,日复一日,无惊无喜的重复着以往的时光。或许慢慢的,身边会多出一个人,门当户对,相敬如宾。没有心动,倒也平淡如水走完这一生。
可笑的是,她以为的心如止水,随着江汀兰的身故,泛起涟漪。表哥来的时候,她心中已隐隐觉察到什么。
她抬眸望着他,以为他会像之前那样,寒暄几句,却不想他开门见山,直接点破她心头的难堪。
“还记得当年怀豫大婚,你与我说的那番话吗?剩下的半截话,我吞入腹中,再没能宣之于口。
如今,我想把那句话说完。
‘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这是我当时想对你说的,如果能早些,哪怕只是早一个月,一天,甚至一刻钟。
我也会想尽办法,成全你的心意。
我唯一的妹妹,哪怕冒天下之不违,也总得让你得展欢颜。”
听到这,她当时的心情是怎样的?至今仍无法忘怀。她以为他是责怪她的,责怪她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可原来他只叹为时晚矣。
甚至这么长时间一直在为她不得所愿而耿耿于怀。
她泪流满面,笑容透着苦涩,言不由衷地宽慰:“表哥不要难过,我已经放下了。”
“放下?”
他目光清透,闪烁着令人无所遁形的光芒:“即使他现在孤寡伶仃,孑然一身,你也不再想再与他有任何瓜葛了吗?”
孤寡伶仃,孑然一身,想到近段时间有关他落魄失意的传言越演越烈,她不禁蹙眉,心神不定。
心乱如麻,她食不知味的过了半个月,直到在小院子葡萄树下见着他。
多年之后的重逢一面,他依旧是当年的素色白袍,浑身一丝装饰也无,简雅干净,一如既往。若真要与从前比较些什么,不过是从前那股意气勃发的精锐之气,沉淀成此刻千帆过尽的淡泊沧桑。
“我原本以为,直至你身披凤冠霞披,才能如此站在光明处看着你,上苍终究待我仁慈。”
他一字一句分明平静从容,像是寒暄再普通不过的天气。她却如鲠在喉,心头有惊涛骇浪卷起波澜。
“娃娃,这一次,你不来,我不娶,可好?”
你不来,我不娶。
她魔怔的在他几乎要令人溺毙的温柔里颔首,在父母亲面带忧虑的目光中,在哥哥们愤愤不平中,在众人惊讶咋舌中嫁给了他。
终于做了长久以来,她一直想,却一直不敢的事。从九岁直到现在,从没有一种渴望能强烈如斯。
婚后,他宠她入骨,更甚从前。
而她却日益清醒的看着自己一点点变得狭隘。
以前的江汀兰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名字,可现在,她如一根刺,扎在肉中拔不出来也按不进去,卡在最显而易见的地方,令她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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