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说这天帝每天到底在忙什么，这样一直耗着我，也耗着我爹和路千夜，我又得了民间供奉，心里不自在。”
大概我这个人生性不爱热闹，一看到那些在外头想要巴结我的小神小仙，就恨不得堕入凡间别回来了。
“有人供奉香火还不乐意，你这神仙当得要求过多。”祖渊只是看我心情不悦，于是对我说，“天牢我有认识的神侍，求他通融让你进去看一眼你想见的人，还是可以的。”
如此很好。
同在九重天，我还不能见他们一面，彼时还要亲自送他们去轮回转世，着实有些无情。
“你记住，千万别在里头摸什么碰什么，那里头的囚犯都是妖魔或犯错的神，指定忽悠你。”
祖渊一说可以带我前去溜达，我兴致勃勃，但看到神宫外头还围着许多人：“还是算了，我不想出去面对那些神仙。”
“这简单，我有办法让你出去。”
“什么办法？”
……
祖渊打碎了我的琉璃盏，惊了我一脸，他递给我一张纸条，然后自己开门出去。
“苏清宵，你把我的隐身披风还我！”祖渊看着门口一群愣头愣脑的神仙，“愣着干什么，我徒儿跑了，应该是去了西边，谁先找到她，我就把披风送给谁！”
祖渊的宝贝，没有神仙不馋的，又听说苏清宵跑到了神宫之外，知道守在这里是白搭，于是一溜烟往西去了。
“调虎离山，还写出来干嘛，直接说不就完事？”我捏着小纸条，出门看到祖渊一人在，“要是这帮神仙发现你骗他们，下次被包围的就是你千岁殿了。”
“别废话了，咱们赶紧走吧。”
我回头望了望自己原本偏安一隅的小宫殿，竟然成了一个热门“神仙打卡景点”。
“等等”，那墙上几个大字“苏清霄，我心悦你”谁写的，“宵还给我写错了……”
“天宫中女神仙不多，你又是新来的，自然人气高。”祖渊又解释，“神仙自有凡人修炼成的，七情六欲也不是全都斩尽。”
“那凭什么我就要除七情六欲？”我还记得当时祖渊在一重天，说让我目对老爹他们受苦八十一次来着，“还带双重标准的？”
“不是，你的职位特殊。”
我的摆渡人身份不会太长的，我不管天帝是个多么无情的人，我一定会辞职。
这天宫的生活枯燥无味，若不是我想亲自送走老爹和路千夜，绝对不会听从他的安排。
“不说了，咱们赶紧去吧，一会儿那群神仙回来了就跑不掉了。”
是，他们还不知道路千夜和老爹的事，与我有关。
“师父，如果我有一天离开这里，你会怪罪我吗？”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他没有说什么，当作没有听到，“好吧。”
————
天牢地下一层，充斥着一股子油漆般的气味，早听说这里有亿万年生灵躯体化作的粘液附着，因而以邪制邪。
合着真是油漆，不敢想象这里着火会如何。
“这一层关的都是法力被剥夺或抑制的冰和水之怪物，不会着火。”神侍不知道我说的油漆是什么东西，只是笑了笑，“除了天帝，没有人能毁此处。”
入牢中，神侍与祖渊在外回避，也算是等候。
我看到师父和路千夜浑身是伤奄奄一息躺在牢中，由金色光柱生成的栅栏隔断着我，无法走过去触碰他们。
“清宵，你怎么来了？”
路千夜对我容貌年轻感到不可思议，细细想了想，我应该是过完了一生，于是慌了神，“是不是他们把你抓来也要受罪，快逃，清宵快逃。”
他不知道我成了神仙，我也不想告知，毕竟那样成了最讽的故事：我给天帝打工，他却怎么也不放过我爹。
纵然老爹是打破规则的人，可噬魂钉的惩罚着实太过无情无义。
“我就逃，我会逃到无人的地方去。”
我不敢告诉他们自己过得有多悠闲自在，那会使我生出愧疚和羞耻。我从来没想过不可一世的路千夜，因为我受着这样的屈辱。
可是，我没有实力没有能耐能像老爹一样逆天改命。天帝剥夺了遡回法改变人间的能耐，把我这个职位改造成一个没有能耐的虚职。
人间秩序，他亲自在管，我只是个看门的。
“走吧。”
如果没有跑来看他们，我不会知道噬魂钉之后的他们有多痛苦和可怜。这一遭来得难受，还不能改变什么。
“我真怀念人间生活，我坚信只要靠聪明才智，能得到自己所有想要的东西。”苏清宵与祖渊逃到一重天，“神，就不能是吧，天帝就是天帝，上神就是上神，而我只能是一个改变不了什么的废物。”
祖渊不是会安慰人的人，从前他三徒弟束汀兰发生再大的事，他只能和她静静站着，说什么来，如今也是。
清宵在一重天睡了很久很久，凡间的时间过了很多很多年，苏连城和路以之去世，他们的孩子登基做了新皇。
原本苏连城一手打造、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苏相祠堂和宗庙，人去渐少，有的地方甚至因草木生长，藏匿住了。
“天帝把苏政明和他女婿关押了三个月，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凡间过了一百年，也不知何时有个结果。”
天上的神仙渐渐知晓那位如花似玉人气高的女神仙，是什么来头，为什么凡间为她突然修建祠堂宗庙。
天帝说，改日苏路二人审判时，顺道给苏清宵设就职宴，也算是她家人的最后荣耀。
祖渊觉得不好受，这岂不是把徒儿当成了笑柄。
“告知苏清宵，明日便议她父亲和丈夫轮回转世一事，来不来看她，不来能理解，毕竟九重天这群神仙的嘴说话不好听，来也好，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再见他们。”
天帝的态度明了，好坏都是她苏清宵的选择，去不去，全在她的意愿之上。
“故意拖那么久，舆论是天帝陛下自己带出来的吧？”苏清宵想了想，他是一个很明显现代特征的领导，“若不是我去过地球，还就真的觉得我只有这两个选择。”
从前苏清宵在地球时，作为地球凡人生活，她的领导说过一句话：做领导想要别人听话，那就给两个选择，他们习惯于在选择上思考问题，就不会考虑还有别的可能。
“去是要去的，但不是九重天大殿。”苏清宵觉得这一次任性任性算了，“我不会去就任自己的上任典礼，和老爹路千夜的审判放在一起，他就是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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