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儿，这么多年了，你我之间的恩怨是不是早就烟消云散了。”
因前两日在蔺蔷面前刷了脸，蔺蔷又正在苏清宵故意隐瞒的气头上，他于是趁夜去见蔺蔷，还真见到了。
蔺蔷冷面对他，他都习惯了，却没想到今日还邀他一同用晚膳。他忽然觉得，可能蔺蔷因此事，开始不信任苏清宵了吧。
这是好事，毕竟有蔺蔷支持、权力滔天的苏清宵，很难驾驭。
“你叫我什么。”
蔺蔷看着他乱叫，脱口而出用“朕”自称。
这些年，还真没有人再称呼她的名字。当皇帝是一项终身孤独的事业，更别说一个从男人堆里杀出来的女人上位。
她一向谁也不相信，除了苏清宵。
“这些年没有敢喊我的名字，苏清宵不敢，钟牧琛也不敢，你倒是胆大包天了？”蔺蔷虽然留他用晚膳，但并没有给好脸色，“王爷这些年越来越像淳于蔚，也不枉她给你生了个儿子。”
李玗仍旧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以为蔺蔷是吃醋了，继续得寸进尺：“蔷儿，我们不谈其他人，我的孩子你也可以接过去养着。”
蔺蔷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挂了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转身往内室去。
“王爷，你想把儿子送给我，还是你想带着淳于蔚替代掉我呢？”她忽然转身看着那个人，有几分戏谑，“有路千常这样不想要自己儿子待在长京城的，也有你这样恨不得儿子继承大统的，我记得从前的你，对权力并不看重的？”
“你说哪里话，淳于蔚并非我正妻，也不是我心头之爱，你明白的。”李玗算是很认真在回答，“我只是后悔当时没有珍惜你，如今想要弥补。”
弥补，送自己一个“儿子”？
蔺伤不傻，但她没有立马拒绝，确实很久没有人这样有趣了：“你这是放弃苏清宵了？曾经那么爱她，都成了泡沫？”
“蔷儿，她是什么人，你比我更清楚，此番连你都骗的人，我已经看不下去了。”李玗突如其来的变脸，让蔺蔷有些惊讶，“既然我的陛下也看清楚了苏清宵的本性，我只能告诉你，她早就变了。”
这世道，还有谁没有变？
苏清宵除了十多年前从李瑞别院醒来，变得反而最少。
“听说她和花千放想要辞官归隐很久了，看来或许朕可以考虑成全他们。”
蔺蔷转身不再说话，只是一挥手示意李玗离开。
经此一聊，他像是得了蔺蔷内心充分信任似的，大摇大摆出了宣政殿，连镶也要对着他恭敬来一声：“王爷慢走。”
“苏清宵，或许等你卸下权力，而我站在路千夜站过的高位，你才愿意看我一眼。”没想到方才在蔺蔷面前离间她们两个女人的，还是那个情种，“大哥，我也再也不必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李玗是一个很偏执的人，小时候对李瑞唾手可得的一切都很羡慕，苏清宵，就是其中最想得到的。
与其说李玗是个情种，不如说是他胜负欲强烈。
————
“大嫂回来了？”
路千常狗腿子似的在门口等着我示好时，我并未理睬，径直穿过院子。他穷追不舍：“还在生气？这不是因为清宣被接进宫了，你又去了天礁山……”
“我生气的是清宣一事？是你跟李玗勾结，你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吗？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直下去，你会被他利用。”
我太了解李玗，这些年不得不承认，花千放来了之后，他对我的骚扰少了很多，让我以为他真的放下了，不招惹我了。
“我看他着急推自己的儿子给陛下，不像是还要来骚扰大嫂的，不是吗。”
路千常眨巴着一双单纯的眼睛，认真跟我说。他才是一直没有改变多少的那个人。避开长京城的纷争去往靖陵城，看来是一种幸运。
“我说不上来，他肯定没那么简单。”
要说女人的直觉，是一门有时候很准确的玄学，这一次我还就误打误撞猜到了他打算搞我的权力之位。
“宫里来的信儿，王爷去见陛下了，两人相谈甚欢，还说起了大人……”
连遥城接到宫里的情报，还是他路千常自己安插的线人。
“他李玗这是明目张胆离间你和陛下之间君臣信任。”路千常炸毛了，我倒是平静着，“大嫂，对不住，我以为顺便帮李玗一把，能让清宣彻底断了那可能性而已。”
“我你还不信任吗，我何时逼迫过咱们府里的孩子们做他们不想做的事？”我还是没有真的和路千常置气，因为我知道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心坏的人，“就算蔺蔷接他入宫，也应该不会背着我立马将清宣拖到风口浪尖。我们早就商议过，要慢慢来。”
“虽说君无戏言一言九鼎，可她毕竟是陛下，若食言你我又能怎么办？”千常对我说，“你看，现在李玗那么明显离间你二人，她也没生气不是吗？”
千常觉得，经此一事，看到了蔺蔷心中对我信任到底有多薄弱。
我还是不信，总觉得哪里不对。
“可是姐姐自扶持陛下坐上皇位，这些年一直尽心尽力为国朝办事，这份信任陛下可以突然忽视？”清宜进来送牛乳茶，忍不住加入我的话题，“二哥哥，你在靖陵城不知八年前，那时江如云他爹来闹事，陛下还曾亲自救姐姐一命。”
说起江霆风，路千常也大怒：“那个疯子，奶奶本该活得好好的。”
“好了，都过去了。”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清宜，继续说：“正如清宜所说，我不相信陛下在多年的君臣情分上，可以突然翻脸，我了解她的性格。”
“可是她毕竟是坐在皇位上的人。”千常还是趋向于担心的一面，“自古皇帝都是薄情多疑的，尤其是年纪大了之后，变得暴唳凶残的，史书上写的可不少。”
可蔺蔷也就三十出头。
“二哥哥，这事还不是你，管清宣的事也就罢了，偏偏招惹那李玗做什么。”清宜很是护着我，“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们李家都是些什么人。”
“李家人，你闺女以之不是才许配给千岁城李家？”路千常笑着问，看他样子就差问千余了，他不敢，“以之偶尔，会问父亲吗。”
我眼看着清宜转身而去，对千常说：“你可以去见千余一面，你是哥哥应该的。至于清宜，她可能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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