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六，徐少华本该去加班的，王淑凤命令他请了假，娘俩带了一些特产，又去商场逛了一圈，买了一些补品、烟酒，王淑凤犹豫再三，最终买了一件红色的羊绒毛衣，拎着大包小包坐着小巴车去了赵晓蓉家。
正月十六又是女儿回娘家的日子，徐少华带着老妈大包小包的出现在赵家门口的事情，很快就在小小的村子里轰动了。
不会是向赵家提亲的吧？
大多数人都抱着这样的心思围在了赵家门口。
赵晓蓉跟晓蓉妈正在大棚里给菜苗搭架子，听到外面那么热闹，急忙走出一看究竟，正好徐少华拎着东西进了门，旁边站着王淑凤。
“徐主任，阿姨，你们来了！”赵晓蓉笑着打招呼，转身喊，“妈，王阿姨来看你了。”
王芳脸色一僵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洗了把手出去，看到了站在徐少华身边的王淑凤。
二十多年没见，她几乎认不出她，记忆中王淑凤还是扎着两条麻花辫，穿着粗布褂子黑裤子的清秀小姑娘，可如今年过四十的人了，头发挽在脑后，皮肤倒是比以前白皙了许多，眉眼间透着慈善与宁静，那是岁月沉淀给她的礼物，一身合体的深咖色到小腿的毛呢大衣，搭配一双小皮靴，处处显示着她与这个穷困潦倒之所的不同。
她仿佛从来都不曾属于这样的地方。
“小芳。”王淑凤喊了一句，眼眶也红了。
晓蓉妈转身揉了揉眼睛，笑着走到她跟前，“淑凤，来了，好多年没见了，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王淑凤看了她一眼，有些话到底说不出口，王芳认不出她，她又何尝不是快认不出她？曾经肤白貌美透着书香气的小姑娘，如今成了地地道道的村妇，哪里还有一点儿当年的影子？
时间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命运又对她做了什么？
“好久不见。”王淑凤说到。
“进屋里坐吧，我们姐妹好好聊聊。”晓蓉妈将人让进屋里，又吩咐赵晓坤，“晓坤，招待一下徐主任。”
“唉。”赵晓坤答应着，将徐少华让进了屋。
看过晓蓉爸后，晓蓉妈带着王淑凤去了赵晓蓉的房间，姐妹俩坐在炕上喝着茶，却相对无言。
王淑凤打量了一圈屋子，看得出是赵晓蓉的房间，虽然她收拾的干干净净，可依然掩盖不住这房子的破旧，那漆黑斑驳脱落的墙皮尤其刺眼，王淑凤只看了一圈，眼眶又不自觉的红了。
“小芳，这些年你就是过得这样的日子？你该跟我说的。”
“苦也好甜也罢，谁的日子都得自己过，辛苦是辛苦了些，可看着一双儿女这心里头满足。”晓蓉妈笑笑。
“是啊，晓坤跟晓蓉都是不错的孩子，一看就孝敬你。”王淑凤笑笑，“不过，晓蓉那模样——”
后面的话她没说，之前还想着晓蓉或许长得像爸爸，可是刚刚见过晓蓉爸，更没有一丝相像之处，她心中的疑惑也就越大了。
晓蓉妈的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咬着唇沉默了许久，“晓蓉是我女儿，我怀胎十月生的，这事儿村里的人都知道。”
王淑凤见她这样说，就明白她不想告诉自己真相，也就不好继续追问，只说到：“多好的一个人，是我见过的最漂亮最心善的一个姑娘，只是识人不清命运凄惨，罢了，人都去了二十年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晓蓉妈的脸色更白了，“你说什么，她去了？”
“你不知道？”王淑凤看着她，“她是心气高的姑娘，遇到那种事儿别人或许能熬过起，偏偏她就熬不过去，是被活活气死的。罢了，过去的事情了不谈也罢，说起来只会让人难过。”
晓蓉妈神情怔怔的，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小芳，你有一身的学问，怎么就把日子过成这样？”王淑凤到底不明白。
“我爸死了，是被人活活打死的，他临死的时候跟我说，让我做个普普通通的人，嫁给个老实本分的农民一辈子过普普通通的人，平凡是福。”王芳笑了，笑容中透着一丝淡淡的无奈，“我不后悔，日子虽然清苦了些，可老赵这辈子都没打过我一下，俩孩子也都健健康康，我很满足，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俩孩子，让他们跟着我吃了不少苦。”
王淑凤点点头，每个人有自己的选择，再说也无岁月可回头。
“你觉得幸福就好，孩子要的不仅仅是吃好的喝好的，更重要的是家的温暖。”王淑凤叹口气，眼底透出一抹苦涩，“你看我活得光鲜亮丽，可实际上呢？还不是孤苦一人拉扯儿子，物质上虽然不缺他什么，可这心里到底是觉得对不起他，那孩子你也见过了，跟木头桩子似的，我常常想如果他生活在一个健全的家庭里，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晓蓉妈叹口气，对她的遭遇也说不出什么。
当初就劝她不要强求，不要心气太高，可她不听劝，非跟着那个人走了。
“头几年也是好好的，可经不起周围那些人天长地久的掺合，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消磨，好在他没有亏待我们母子，给我们安排好了未来的生活。”王淑凤叹口气。
往事不可追忆，全是苦涩，曾经越甜蜜现在就越苦涩！
“你养了个优秀的儿子，后半辈子跟着儿子也算是有个盼头。”晓蓉妈转移了沉重的话题。
过去的没什么好说的。
“优秀是优秀，就是性子闷，这都二十五了连个对象都没有，关键是他不肯相看，我都愁怀了。”说到儿子，王淑凤内心是骄傲的，可儿子的人生大事也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急什么，优秀的人还怕找不到对象，人家那是不想讲究，想找个合心意的，你就别瞎操心了，剩不下。”晓蓉妈笑笑，徐主任那样的找不到对象，她可不相信。
王淑凤笑了笑，“小芳，你家晓蓉有对象了吗？”
“晓蓉？没有是没有，不过她跟你儿子不合适，首先是年龄差距，其次我家就是农村的，两人过不到一起去。”晓蓉妈一下就明白了王淑凤的意思，果断的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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