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衣缓缓抬眸，只看着成邺道：“父亲若能为皇上分忧，自是极好的，只是他年事已高，在关外时候也少问政事，如此重任，嫔妾也不知道父亲能否担当。”
成邺道：“我知道沈大人已经告老，可是他在朝时候便是赤胆忠心，口碑亦好。也是先帝器重的人。朕想用他，想从关外调了你父亲来，不仅是信你父亲的能力，更是希望你重用先帝器重之能臣，才不枉费先贤。”
其实他早有决定，与云衣一说不过是怕她多心，云衣心里苦涩却不能明说，只道：“皇上深思熟虑，朝堂之事嫔妾也不敢多问，若是皇上有意，想沈氏一族亦是愿意鞠躬尽瘁。”
她顿了顿，见成邺看她，又迟疑道，“父亲的年岁不小，也不闻官场之事，齐黑如此牵扯重大，作为女儿，我是担心的。”
成邺拍了拍她的手，见她说出心里的疑虑，却是一笑，只道：“朕只想听你说实话。你想的也是朕所考虑的。可是若是朕亲自调任了你父亲，朝中谁敢异议？你父亲原本不闻官场之事更是方便替朕办事，朕信你父亲清正廉明，才不至于有人又想鱼目混珠。”
云衣心里并不喜，成邺说到底也是利用了她吧。只是已然是决定，她无可反驳。
而今谁人不知毓秀宫谦嫔得皇帝欢喜，皇帝将其母家高抬亦是理所当然。齐黑这样的烫手山芋，若没有足够后台谁敢插手，而她父亲现下有女在宫中，甚至人人自知沈云衣“甚得朕心”，又有谁不留几分敬畏呢？
如此，她与先前的韵嫔又有何区别？
成邺见她不说话，只是问道：“云衣，朕知道你心思细密，之所以和你说了，是怕你多想。朕无他意。”
云衣只是一笑，道：“难为皇上还是记得嫔妾，这样用心，嫔妾不是那般不识大体之人，家事国事如何相提并论？而云衣也相信，父亲定然不负皇上。”
成邺闻言，颔首搂了她，欣慰道：“你知道朕为何如此看重你，因为你心性不同于一般女子，可容天下。”
想起青越，想起自己，她知道自己不得不逆来顺受。
云衣一笑，媚眼如丝，顺势倒了他怀里，莞尔道：“云衣的心性，其实就是那样小，不容天下，只容君。”
◇◇◇
回宫之际，亦是伴着成邺的赏赐落了下来。绾心替云衣一一地收着，看着那些小太监一个个进来，疑惑道：“主子……这是……”
云衣淡淡一笑，望着她，这才开口：“不过是说了人喜欢听的话，做了人喜欢你做的事情。哪怕有时候不随了自己的心，可是也别无选择。”
绾心听不懂云衣的话，见她阖目亦是不问了。
良久，云衣才缓缓道：“树欲静而风不止。眼下最重要的是端姐姐，我要救她，所以我一定不能倒下去。哪怕虚无，这个宠妃我也只能当得。”
她替云衣沏好了茶水，再端给她，她接过只吹了吹面上的茶叶沫儿。
只见沅心匆匆跑来，掩饰不住的喜色，只道：“主子，奴婢刚才听说，老爷夫人是要进京了吗？”
云衣抬眸见她满心欢喜，不忍捅破，问道：“你又听到什么？”
沅心一笑，凑到云衣身旁，压低了声音：“方才听说老爷要升官职，沈家举家亦是迁京，这下可好，越发近了。也不知道是风言风语还是真的，主子方才被皇上召见，可有听说如此？”
云衣不语而笑，只道：“还不知是否得实，你怎的消息这么灵通？”
沅心道：“都是主子的福气，而今霁月轩亦是宫里炙手可热之地。往常敬事房的个个都是大爷似的对我们颐指气使，如今却也唤了我一句“沅心姑娘”，月例什么的不敢克扣不说还多了很多额外的赏赐，都是巴结来的。这些倒不重要不消多言，只是老爷又得重用，心里定是欢喜。虽然红墙之隔，到底是近些，传信儿也方便。”
云衣只颔首一笑，缓缓道：“但愿如此吧。只记得一点，别持宠生娇。福兮祸所依。全苑上下都要嘱咐了，别各个眼睛长到额头上去。”
说着，她有些难受，只扶了眉心入内室小憩。
往日宫中，容妃成妃平分秋色，而今却是毓秀宫谦嫔与梵音宫容妃各据一方。
一面新欢谦嫔，举家受了朝廷重用，在后宫亦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一面旧爱安容贵妃，家世显赫，居高临下，协理后宫。
一时间大家猜不透究竟这股风儿最终会吹向哪里，只是知道而今的容妃与谦嫔不容小觑。云衣的毓秀宫里一向是安静无争，这段时间却一反常态。
这样以为了，人人自是任何事儿都会将两人做了比较。听绾心戏语，倒是觉得滑稽可笑。
什么事儿都要做了比较，这个月皇帝在哪里逗留多些，都是人人茶余饭后的话题。绾心还将宫里人的话儿传了过来，笑道：“小主可知现在后宫里头是怎么传的话吗？”
云衣一笑，只言道：“你只管说，我也只管听，权当是听书听过去吧。想来无非那些，如今自是不比从前那般清净。”
绾心莞尔，顿了顿，启唇言：“紫禁城内妃子笑，东西六宫好粉黛。东有容妃尊权享，西有谦嫔宠爱浓。”
云衣一听皱眉，眯着眼睛，仔细想了下想，才挥了挥手道：“什么小令儿？每个韵律的瞎传，真真大俗。亏你还说得出口了。”
绾心笑道：“怕是哪个没文化的小太监撰的打油诗，怕是人人都在吟诵呢。”她收了笑容，只踌躇道，“不过，如今这局势，小主确实是风头盛了些。”
云衣闻言颔首，只说：“风头太盛终究不好，物极必反，树大招风，况且我父亲如今着手办甘肃齐黑一事，稍有不慎便是大祸临头。两个哥哥性格迥异，大哥志远并无抱负，二哥倒是文武全才却无心官场，不过上回家书说二哥帮得了父亲几分，也算是父亲幕后的得力助手，我也安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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