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岱山武馆依然是梦予者当权，教学也基本是实力不错的修炼者——他们有修练经验，能亲身演示，这是普通人无法比拟的——但在管理上，普通人倒是占了上风。
梦予者的性情，真的不怎么适合当管理者。而且在管理专业能力上，梦予者们也真的有所欠缺。
所以，管理人员就只能在有经验、有能力的普通人中找。
当然，所谓的普通人，其实也都在修练。
这些能被岱山武馆选中的人，基本上都是有能力的人。他们对这个世界有更清醒地认识，知道世界已经改变，自身的强大比历史上任何一个时候都要重要。
就算是最平静的生活，也有可能被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钻出来的小动物给咬死、咬伤。
所以，他们几乎都是一边工作，一边修练。
如今兽潮已经过去了快三个月了，曾经的伤痛逐渐被时间掩埋，牛头山附近一带逐渐恢复了平静的生活。
只是在这平静之下，一些改变已经发生。
而且，无法逆转。
就如刚刚敲门进来，现在就坐在在前面的这个少年学员。
“袁晋，我听说你又把一个学员打成了重伤。这已经是第三个了！你说吧，你是怎么想的？”顾景天看着眼前这个脸上有倔强之色的少年，很是平和地问道，并没有因少年做得出格而作色。
少年袁晋看起来并不想开口，但似乎也不想和德高望重的顾景天顶牛，沉默了一会后，勉强说了话：“没想什么。就是切磋的时候，一不小心，力用大了。”
少年的话，顾景天明显是不信的。
切磋是没错，不小心，那可就未必了。
顾景天不想和少年玩心理战，单刀直入地问道：“到我这里，你就不要说这些虚假的话了，前因后果我都知道。是他们又嘲笑你，你就借切磋之名报复，是这样吧？”
袁晋的脸色一下子就红了起来，身体骤然绷紧，似乎就要站起来。可他一看顾景天那笑眯眯看着他的模样，顿时又放松了下来。
他意识到，坐在他前面的老人是一个梦予者，是岱山武馆第二强的大高手。
他在老人面前撒泼，那纯粹就是自己找不痛快。他不想找不痛快，但他显然是不想再说话了。
当然，不说话，其实就是默认。
顾景天不以为意，道：“其实，你做得没错。”
袁晋闻言顿时睁大了眼睛，那模样很是惊愕莫名。
“这么惊讶干什么？难道你以为我找你来，就是想训你一顿，然后让你逆来顺受吗？”顾景天不客气地训道。
袁晋还是不说话，这次他是不知道怎么说话，顾景天的话实在太出乎他预料了。
顾景天再道：“别人嘲笑你，你当然可以反击。我们武馆从来不培养不敢反抗的懦夫。而且，你还很聪明地利用了武馆里允许切磋的规则，保护了自己。这点，很好。”
袁晋就面有得色，利用武馆规则做为反击手段，正是他的得意之作。少年人终究没有什么城府，有什么想法，就是什么表情。
只是他的得色才刚刚显露，就被顾景天的“不过”给打了回去。
“不过，你就真的决定，就一直用这么强硬的手段去回应别人吗？我听说，武馆里其实也有人想和你做朋友，而且看起来也是真心的，但你却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他们。你这又算什么？”顾景天的脸色稍稍和缓，但语气中的质问却更让人心惊。
袁晋依然不说话，这次他是羞于开口。
他能说他其实是自卑吗？
没错，袁晋强硬的外表下，是严重的自卑。而这严重的自卑，让他变得格外地敏感。而敏感得过了分，就让他的性格变得有些别扭。
袁晋当然想有朋友，尤其是在他成为孤儿后，他更需要朋友。
可他更怕被熟悉、喜欢的人嫌弃，那会让他难以承受。
所以，不成熟的他选择了不和人交往。不交往自然就不会有熟悉的人，就不会喜欢的人，也就不会被他们伤害！
顾景天已经八十多了，什么样的人他没有见过。像袁晋这样年这样没有什么心机的少年，他很轻易就能看懂他心中想法。
他和颜悦色地直指本源：“你是自卑，怕被人嘲笑。所以，干脆就封闭自己，连朋友都不要了。可你就准备一直这么自卑下去？”
顾景天的问题把少年问得有些恼羞成怒，马上反驳道：“谁说我自卑了？那些家伙，哪一个比得上我？哪次较量，不是我把他们打得求饶。我怎么会自卑？”
“呵呵，不需要谁说，我说你是自卑，你就是自卑！你反驳，也没用。”顾景天完全不顾少年已经变了颜色的脸，自顾自地道，“其实如果你准备一直这么自卑下去，我也随你。毕竟我们武馆是授业的地方，不是心理医院，更不是托儿所。我只是想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到底有什么可自卑的？”
“有什么可自卑的？”袁晋被顾景天这话给问得气血上涌，他自觉他什么都可卑！
“是父母双亡成了孤儿？”
“是性格别扭，被人不喜？”
“是一双手因为变异长出了骇人的鳞片，被人嫌弃？”
顾景天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等父母、孤儿、变异、鳞片这些词一出，原本就快按耐不住的少年终于爆了。
他再也顾不得顾景天是强大的梦予者，也是他尊敬的武馆副馆主，站起来就怒声道：“顾馆主，我尊敬你是长辈，这才听你教训。可你也不能总揭我伤疤吧？”
顾景天原本千变万化的表情已经收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看着少年，道：“你觉得我刚才说的都是你的伤疤？”
“难道不是？”袁晋质问道。
“当然不是。我认为，这都是你的资本！”顾景天毫不客气地反驳道，不留丝毫情面，“我看过你的资料：兽潮来袭前，你家里虽然不说是穷得揭不开锅，但你绝对不可能来武馆学武，因为你家没有那么多的钱。”
“直到你父母死于兽潮，你这才免费进入了武馆，也才有机会进武馆学武。正因为你学了武，你现在才能去报复那些嘲笑你的人。你说，我说的都是事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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