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最早注意到栗燕萍与她接触多，是因为她的胆子大。学生们刚来临澧的时候，一天晚上沈醉经过宿舍区，就听女生区那边一间宿舍内尖叫声连连。沈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顾不得多想，忙拔腿跑了过去。刚到那间宿舍门口。就见一帮女学生纷纷往外逃，前面的差点与沈醉撞个满怀。
沈醉忙问：“发生了什么事了？”
一个女学叫道：“陈教官。宿舍里有只大老鼠！”
沈醉一听不禁哑然失笑。心说你们这娇小姐的样子，以后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特工呢。待他进了屋，却发现宿舍里还有一个女生，短发圆脸。手持着顶门的木棒子，不但没逃。还在屋里找着老鼠。
这是一次。另一次是学校里组织平整操场，男生们派得是修整的活儿，女生们被分拔掉操场四周半个高的野草。
女生们正准备进去拔草，操场边一个拿铁锹的男生调皮，故意道：“这草里有蛇，我刚还看见了一只。”
吓得这些女学生尖叫，没人再敢进去了。这时有一个女生说：“怕什么，这么多人呢。莫说没有，就是有，山上的蛇有毒，平地草里的蛇是没毒的。”
说完，捡了一根草棍。拨打着先走进去了。沈醉一看，还是上次那个短发圆脸的女孩子。
沈醉对黄麒麟说：“分班时，女生们大都被分到了电讯和会计班，行动班分得女生并不多，而我是特意将这个叫栗燕萍的女生要到了我所主管的行动一班。”
他一笑：“当然我还没当一天班主任，余主任又将我调到了总务处——”
等沈醉又当上行动教官后。也并不没有多注意这个叫栗燕萍的女学生。只是沈醉带行动一班第一次上游泳课时，分为男女两组。男生组下去练习了一会儿，沈醉让他们到东边那半个池子练习，然后让几个女生下水。这几个女生却都不敢下，沈醉训斥道“怕什么！边上的水只到你们脖子那儿，淹不死人的！”这时一个女学生突然“扑嗵”一声就勇敢地跳下了水。沈醉心里高兴。准备等会儿表扬这个女生。可还没高兴几秒钟，却见那女生跳下去后就在水里乱扑腾、呛了水。
沈醉忙跳了下去，将她拖到了塘边。这时才看清那女生就是栗燕萍。
沈醉训斥道：“我还以为你会一点儿游泳，却原来一点都不会。敢拿草棍打草拨蛇，这是有智有勇；不会游泳却跳下水，这就是冒失了！”
栗燕萍挨了训，不由缩了下脖子不好意思地一笑。沈醉突然发现，这个女孩子笑起来特别的好看。
沈醉也将身子靠躺在了草坡上。天色已经暗了。他说：“我当时和雪雪并没有一丝情，那时我还想，你们呀，都是娇滴滴的娇小姐，还需要好好地锤炼；哪象我的女朋友白云，游泳、网球、排球这些运动样样都会——”
使沈醉和栗燕萍关系稍不一样的是一次谈话。那时因为沈醉发现那段时间栗燕萍的情绪很低落，训练时常走神。沈醉批评了几回还是那样，还生气地将这件事向姐夫说了。余乐醒笑着对他说：“你到底是实践经验足，教学是没有经验。学生情绪上有波动，你要先询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引起了她情绪上的变化。是合理的。就要帮她；是不合理的，再批评指正她。只一味地批评不寻求根本原因，是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使学生产生抵触思想的。”
沈醉听了姐夫的教诲，便叫栗燕萍私下谈了话。询问她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有需要他这个老师帮忙的就说出来。
栗燕萍对沈醉说。是家里父亲生病了，陈教官这你也帮不上忙。
说着说着眼泪却掉了下来。
沈醉忙追问。栗燕萍这才说了心里话。原来她在学校里看到国家正在抗日，和许多热血青年一样要想为国出力。就报考了中央军校；没想到录取了却被抽调到了这个培养特工的学校。初来时是带着抵触思想的，可听了余主任的一番话。知道特务工作是特殊光荣的工作，进入军统这个组织就会成为站在大时代前面的革命青年、民族的急先锋了。对余主任请来的一些反.共专家的宣传，也听之、信之，认为共.产党抗日是为了窃取革命的果实，国民党才是真正抗日的政党，而军统组织又是国民党集团中最革命的团体了。
栗燕萍说：“可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学习，发现每天学习的都是行动、绑架、刑讯、投毒、暗杀等等见不得人的勾当。同是一起调来的女生，为什么大部分都是学得电讯和会计，只有我们几个这样运气坏，要学这些东西？！”
说完忍不住又痛哭了起来。
沈醉听完沉默了。因为别的几个女生是学校安排进行动班的，只有栗燕萍一个是他调进的。当然栗燕萍是不知道这些的。
沈醉遂安慰了栗燕萍，又给她讲了一些大道理。不过这些大道理沈醉也觉得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他虽然给栗燕萍进行了单独谈话、“教育”，可效果并不明显。能看出那个原先爱说爱笑的女孩子，现在越来越沉默了。别人都以为她为自己父亲的病情担忧，只有沈醉知道原因，心里不觉对她有一份歉疚之感；时常关注着她。
沈醉望着天上清晰可见的星星，叹了一口气，说道：“麒麟，还记得端午节各班举行的联欢晚会吗？”
黄麒麟说：“这又没过去多久，我当然记得了。”
在沈醉班的联欢晚会上，学生们轮番上前表演节目，热热闹闹；唯有栗燕萍一个人独自不时一杯、一杯地喝着雄黄酒。别人可能没有注意到，沈醉却是一直注意到的。
等同学们注意到栗燕萍时，已是她喝多了酒失态、趴在桌上放声大哭了。
班长过来训斥栗燕萍。栗燕萍也借着酒劲儿与之大吵。
这件事沈醉本想压着内部处理，却不知道怎么被总教官陶一珊知道了，处罚关栗燕萍三天禁闭。
沈醉笑着对黄麒麟说：“你知道吗？那个禁闭室外的木栅栏门是我刚开学时带学生们修得。都是两米高的圆木头，嵌在上下带洞的横木上，先装上面横木，再装下面横木。当时我不知怎么想的，故意给下横木的一个洞旋得较深，这样，用力往上抬，这根横木就可以拉出来了——”
黄麒麟笑着说：“你还是这样的调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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