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恕罪，臣不是这个意思。”那陈大夫吓得赶紧跪地谢罪：“臣也是为了社稷考虑，这有些事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现在皇宫内围有好多凶兆——”
好多胸罩？陶青差点笑出来，不好意思——她又出戏了。
“凶兆？陈大夫，你都听说了些什么？”梁习凛然一笑：“难不成，宫里丢几条狗，少几个人。就让你怕死怕到这个地步了？”
那位陈大夫略略抬了下头，目光往洛凉书的身上落了几分，似乎深吸了一口气，才摒着压力继续道：“陛下……臣听说怪事蹊跷连连发生，甚至……甚至有人传言，是……是珈蓝夫人的冤魂……”
“你大胆！”梁习厉声喝道：“珈蓝夫人过世已有十余载，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这里蓄意编排！”
“臣罪该万死。”陈大夫已经吓得面如土色，双腿抖得跟筛糠似的。
陶青幽幽转头去看洛凉书，他却像是没听到一样，面无表情。
他从太监手里接过那血淋淋的锦盒，避开陶青，径自端详了几分。
两国一旦交战，身为洪鞑国王妃的二公主梁芪鸢就会成为当然人质。
今天是一只手，明天会不会就是项上人头。
为了阻止大军挥师北伐，穆达……有可能会念及跟公主的夫妻情分么？
洛凉书觉得自己根本不用考虑这个问题。哪怕只是弹丸之地，一国之君也有一国之君的尊严。
换言之，梁习又怎么会为了一个胞妹而放弃整个大计？
站稳在不受任何胁迫的位置上。他的选择，就如君无戏言一样决绝。
陶青看着洛凉书的眼睛，突然之间她似乎明白了这个男人为什么宁愿在外流落多年也不肯回宫。并非因为他对自己的家人无情。反而正是因为，越有情，就越不愿意见到身不由己的悲剧吧。
“仲兼。”梁习转向祁烈：“这一仗。”
“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辱使命。”
梁习的担心不无道理，在这个节骨眼上送上公主的断手，不仅可以起到胁迫作用。
祁连因此而病重，那身为三军主帅的祁烈又怎么不受丝毫影响。
饶是陶青这样的平民女流之辈，也不难相信——所谓的对手，在攻心用计方面，一点都不弱于他们呢。
“皇兄，我也要去！”梁归烟之前的表态迟迟没有得到答复，这会儿有些心急了。手里的马鞭攥得更紧。
“朕若是不准呢？”公主少年习武，但征战杀伐这种事未免还是太有违常理。
“你就是不准，我也会偷偷跑去的！”梁归烟喝道：“难道在皇兄的心里，梁家的女儿就只能为妻为婢嫁过去的作用么！”
后来洛凉书告诉陶青，几位皇姐中，二姐三姐感情最是要好。当年二公主远嫁洪鞑的时候，梁归烟大病一场。
难怪当时听说送来锦盒，而祁连又病重昏倒的时候，梁归烟会是那样失控。
陶青深表理解，就像自己当时知道谭宁儿嫁给张福贵一样。只是世事无常，活着活着总能遇到点好事。可是这条定律却只适合于平民百姓——至于王公贵族，有天定的富贵也有天定的责任。
“其实二公主并不是被迫嫁到洪鞑的。”洛凉书对陶青低声说：“她是为了给祁连找解药。”
“什么？”陶青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嘴。
“嘘——”洛凉书对她递了个眼色：“这事很多人都不知道。”
“知不知道又怎样！”梁归烟一句话，把在场的气氛都打乱了：“小七，二姐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难道不清楚么？她认了的，就是一辈子的。”
说话间她目光瞄向祁烈，也不知道这话是不是要故意说给他听的。
梁习叹了一声道：“仲兼，记得保护好公主。”
“这。”别说祁烈面有难色，就连陶青都看得出来这即将是一场醋坛子拌豆腐的大戏。之前在怀德的时候，文惜就是这样振振有词地要求随征，现在又多个公主。
陶青暗暗拉了下洛凉书的衣袖，低声道：“你说，我们要不要也跟去看着点场面，这分分钟要出事的节奏啊！”
“我不需要他保护。”梁归烟谢过皇兄，起身倔强转头：“祁将军还是去保护好您那娇滴滴的夫人吧。”
洛凉书看看陶青，眼神有点诡异：“好像。是挺有必要的。”
梁习转过目光：”七弟，你也不要闲着一副没事人似的，朕让你查的事——”
洛凉书简直是崩溃到死——这才几个时辰好不好！你什么都没说清楚，让我查个大头鬼！
但是他心中自是明了事情的紧迫性。眼看出征在即，当务之急就是抓个替罪羊也要按到人为操纵的说法上，只有这样子做，才能堵得上悠悠不怀好意的口风。
“回皇兄，臣弟已经有些眉目了。尽力在八月十五之前找到恶意作剧的幕后之人，给北伐大军祭旗。”洛凉书的回答显然令在场所有人大为震惊。
“这么快？”梁习就只是随便那么一说，没想到洛凉书还真敢接。
“皇兄交代的事，谁敢怠慢？”男人挑唇一笑：“更何况，事关我母妃。她老人家已经归位多年，现在却要承着不清不白的诋毁。如果被我发现是谁在背后搞鬼，皇兄，届时你能把那人交给我处置么？”
“七弟既然有心立此功，朕当然应允。”
陶青在身后拉了拉洛凉书：“喂，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你看我这么真诚的一张脸，像是开玩笑么？”
梁习吩咐众人散了，断手一事暂时不许外传。祁连病情沉重，暂时不能离开皇宫。
陶青拉着洛凉书来到忧心忡忡的祁烈身边：“祁大哥，你也别太担心了。现在当务之急是积极备战，你和文惜姐可一定都要平安回来啊。”
“承你们吉言了。”祁烈把目光从远处拉回来，落定在陶青面前。
“祁兄，你跟我三姐……”洛凉书轻轻咳嗽几声，陶青表示：你就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了。这么八卦的事，咱俩关起门来悄悄说就是了。
祁烈摇摇头，只说了最简单又最认真的一句话：“陶青，亦真。我走以后，我哥就拜托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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