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凉书……”走在回去的路上，陶青总觉得事情有点没完没了的惆怅。
“你又想到什么了？”男人拉着她的手，并肩走在阳光下。
“有点怪怪的。”陶青拽着男人的手来到粥铺，随便叫伙计上了两份清粥。折腾了一夜，再不吃点东西人都要虚脱了。
“哪里怪？”洛凉书随时都是很有胃口的，挑了个圆滚滚的包子给陶青道：“还在想马姗姗的事？”
“你记得我们去监牢里质问马姗姗的事么？”陶青拄着下巴，晃荡着手里的调羹叹了口气：“她当时那口吻，对徐掌柜似乎也很不客气，什么奸商啊，什么唯利是图的。”
“她心理已经变态了，疯狗一样乱咬人。”洛凉书似乎不以为意。
“可是……徐掌柜亲自去见她以后又能问出些话来。”陶青觉得很说不通：“而且他见了马姗姗以后，整个人都不怎么对头。好像挺难过挺同情的。按理说马姗姗做了那么错的事，徐掌柜应该很愤怒才是。
你看看刘院长，玲珑姐被害成这样，如果把刘院长带到她面前，我估计再有学问的素养都打消不了他想扇两个耳光的冲动。”
“那不一样，玲珑是刘院长的女儿，做父亲的和做未过门的公公的心情能一样么？好了陶青，你也别多想了。
等找到那个姓赵的货郎，祁烈还会再审马姗姗。
现在你好踏实下心养鱼咯——”
陶青默默地含了一口粥，心想着再过两天鳜鱼苗就要上来了，她还有的要忙呢。
————
两天后的大清晨，陶青早早就赶到鱼塘去了。今天有货要收，是浮荟楼的伙计张阿源去鱼塘乡帮陶青新进来了一批半大的清水鳜苗子。养两个月就能出网，价钱也适中。之前陶青就跟王富三打过招呼了，说想要自己来培鱼苗。
人说桃花流水鳜鱼肥，待到六月梅雨来临的时候，鳜鱼鲜美得能蒸出半锅汁水，最是品鲜的好季节。
现在浮荟楼重新振作起了河鲜的招牌，陶青怎么也得赶在暑期之前打响几个硬菜。
“阿源哥，进来喝口水吧。”看着卸货的小伙子累得满头大汗，陶青给他准备了温甜的大麦茶，说起这个张阿源，十岁的时候就被徐道远带进了浮荟楼，踏实肯干又不多话，挺好的一小伙子。
陶青生意起步，缺的就是知根知底的好伙计，这之前才跟徐道远商量着——既然以后浮荟楼的河鲜由自己的鱼塘里提供，那张阿源就专门负责帮她采买鱼苗好了。
陶青觉得做事么千金难买信得过，于是另外又给他开一份不轻不薄的酬劳。想那张阿源今年也二十了，合计着该攒点钱说门媳妇，所以干活也是卖力。
“谢谢陶青姑娘。”男人端过茶水润了下喉咙：“王老板说了，这批鳜鱼三个月龄，让你最好用温温的水加点料先。就这个——”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袋：“这是干草虫的粉末，鳜鱼最喜欢的。”
陶青讶异：“还有这个窍门？我以前没听过呢——”
“哦，王老板说清水鳜鱼喜温，鱼塘乡和怀德的水质还是有点差别的，怕这些鱼太娇惯了，所以给你个意见。”张阿源老实地回答。
“恩，我知道了，回头帮我跟王叔道谢哈。”陶青点头笑道，突然又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叫住了正要离开的张阿源：“对了，我这两天去楼里没见到徐掌柜，听胡师傅说，他好像是病了？”
“哦，掌柜的有点小不舒服，二公子之前有让文姑娘瞧过，”张阿源回答：“说是偶染风寒，并无大碍。”
陶青心想：这多半还是因为马姗姗的事，让他心里憋了一股火吧。
“唉，春秋季就是病害多发，我等下熬点粥给徐掌柜送去。”陶青说：“茭白炖莲子，加点白栗子，对风寒有好处的。”
“那我替掌柜谢谢陶青姑娘了，”张阿源憨厚一笑就告辞了，陶青看看日头，估摸着谭章铭去买的新一批鱼食也差不多到了。这是她前些天跟外乡散渔民订的半框小米螃蟹，用蓖麻种子捣碎了混合米浆，是鳜鱼最喜欢的食物了。
正想着呢，谭章铭带着小工驾马车身影就出现在前面的巷子口：“小叔！”
“啊，陶青！”谭章铭掸掸身上的风尘，把那半桶小米螃蟹搬下来：“陶青你给什么鱼喂这么金贵的饲料？这小半桶螃蟹，花了四十两呢！”
“啊，这么贵啊？”陶青之前知道这东西价格不菲，但一直以为十几两银子也就顶天了。她捡了一条螃蟹看看：“也不肥美，也不是很活络，居然比之前询问的价格还要贵？”陶青心里嘀咕：该不会是他又犯毛病了吧？昧着良心吞了钱再以次充好？
“已经是整个市场最便宜的了。”谭章铭解释道：“听渔民说是因为最近潮汐不正常，小虾小贝都减产了。”说这话的时候陶青留心观察他，见也没有什么反应，径自用毛巾擦着身上的汗。
她自顾有数，也没多说。心下以为也没多少银子，姑且再观察看看吧。
“我知道了，小叔你先回去歇着吧。哦对了，上回跟你说——你那房子也太破旧了，等过了夏天帮你翻新一下吧。”
“哦，我……我自己来弄就行，你给我的工钱我都攒着呢。邢天说他会砌墙——”
陶青心里暗笑：邢天？砌墙？给你砌洞房吧！
“那也好，有需要跟我说，别客气。”陶青抱着螃蟹就往食料间里去，突然听得谭章铭在身后叫她：“那个，你能不能别叫我小叔了。”
“啊？”陶青吓了一跳：“啥意思啊？”
“那个，我总以为你是在喊院子里的那条狗……”谭章铭憋红了脸：“其实早就想说了，怕洛先生打我。”
“小叔？小书？”陶青噗嗤一声笑出来：“那成，你也没比我们大几岁，我就喊你名字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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