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额头上布满了冷汗的人, 张小舟心里有那么点纠结。
按照一般的剧情发展，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应该待在这里，想办法让这个人先恢复意识，再来考虑其他的事情才对, 但作为一个只能算是刚踏入修真大门, 又对医学方面没啥研究的小修士, 张小舟还真没有信心，自己能做到这一点。
偏偏这个副本里头, 还存在着“待的时间越久, 所受到的影响就会越大”的Debuff，他如果就傻兮兮地守在这里，最后指不定也会变成于飞这样——事情要是发展到那个地步的话, 他估计就真的只能等收到他消息的沈初沉过来解决了。虽然之前张小舟在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向自家师父求救了, 但他还是不希望对方见到自己太过狼狈的样子的。
虚荣心这种东西, 每个人总都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对不？
张小舟忍不住看了一眼距离自己只有几步距离的水潭。
不是他在这种时候，还能去在意怀里的人之外的事情, 只是结合之前自己的经历，以及于飞的说法，这个秘境里面, 除了那不知道究竟布置在什么地方的阵法之外, 并没有其他危险——换句话来说, 就算他把于飞扔在这里, 对方也不会有什么事。
而相比较而言，此时似乎待在水潭底下，神智不清醒，甚至还对自己搬来的救兵大打出手的李河泽，显然要更危险得多。
如果有所谓的危险和优先等级，他应该先做什么，实在是再明显不过了，但即便如此，也会产生犹豫与不安的，才是人类。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张小舟动作轻柔地将人放到了地上。
要是这个人此时并没有陷入昏迷，想来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毕竟对方来此的目的，本来就是带某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离开来着。
更何况，那和石墙另一面一模一样的水潭，实在是让张小舟感到有些在意。通常来讲，这种地方总是埋藏着秘密的核心不是？
“不必担心，”张小舟伸手擦去于飞额上的汗珠，“我马上回来。”
然而，他才刚准备起身，原以为已经失去了意识的人，却倏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疯狂地涌了过来，冲击得张小舟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你知道吗？”打破那将自己整个包裹的屏障一般的事物的，是一声带着轻笑的话语，“我曾亲手取下养育了我数十载的师父的首级。”
张小舟愣了愣，才注意到坐在樱花树下的人。
黑暗中独自盛放的樱花，总是有着能够夺去人的心神的美。
“我也曾亲手剜出情同手足的同门的心脏，”那个人继续说着，被阴影遮挡住的面容看不清表情，“——两次。”
只一个词，就让张小舟排除了这是某个人脑中回忆的可能性。
尽管并未具体了解过内情，但发生在照阳山的事情，他总归还是有所耳闻的。更别说，那件事就发生在他察觉到某些事情开始变得不对劲的那天，不为别的，光这一点，就足够他稍微在意那么一两分了。
之后碰上了于飞，他倒是生出过去打听一下的心思，只可惜那紧接而来的一大堆事情，让他根本找不到那个机会，于是直到现在，他也只知道这个人亲手灭了自己的师门，并拜入魔教门下的事实而已。
不过既然将来的自己会和这个人成为好友，对方肯定不会是那种为了所谓的修为法器，杀人不眨眼的丧心病狂之辈。
“我曾经想过，上天让我回来，是不是就是为了改变那些曾经发生的事情。”并不算响亮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当中显得格外清晰，一字不落地落入了张小舟的耳朵里。他歪着头想了想，走到樱花树下，挨着对方坐了下来。
“但是我只考虑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就把曾经做过的事情又做了一遍。”身侧的人笑了一下，转头问他，“是不是很可怕？”
“我甚至连入门不到三日，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开始的弟子都没有放过。”这个人又说，“是不是很冷血？”
张小舟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
他看着面前的人，细细地端详着对方的眉眼，良久之后才开口：“你是于飞？”
没有料到张小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这人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点好笑地看向他：“我的长相有哪里不一样了吗？”
“没有，”张小舟摇了摇头，“只是……”他顿了顿，像是在思索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不像。”
“是吗？”于飞笑了起来，“那么在你心目中，‘于飞’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冰冷，残酷？亦或是开朗，温暖？又或者是——
“我不知道。”然而，张小舟的回答永远都会带上那么一丝的出人意料，“这不过是我与他所见的第二面。”
无可辩驳的事实——与心中所愿所悖的冰凉。
于飞盯着张小舟的双眼看了许久，像是想要从中看出什么一样，就连张小舟都能看出他的期盼。然而，从他的模样就能看出来，他并未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刚刚说——‘他’？”过分的安静与沉默总是容易让人失去时间感，当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张小舟甚至有片刻的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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