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以为自己接下来会听到一大段关于于飞来到这里之后, 被各种障碍牵绊，没能成功地找到李河泽——又或者是好不容易找到了人之后，又因为这样那样乱七八糟的事情而失散的对话，张小舟看着前面逐渐远去的背影，一时之间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果然, 让事情按照他脑中设想的方向发展什么的, 不存在的。
张小舟觉得, 他貌似已经差不多习惯这种状况了，以后说不定还能好好地利用一番来着。比如说, 把脑子里预想的状况稍微反转一下, 指不定就能达到预知未来的效果了？
这种自我安慰式的想法，貌似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更加悲惨了一些……？
张小舟感到有些心酸。
知道自己是没有机会成为那种好像脑子里装着最先进的计算机，又或者一开始就拿到了剧本的运筹帷幄之中的角色了, 张小舟放弃了对状况的预判，决定以后自个儿还是乖乖地跟着前边开路的人走比较好。
不过……是他的错觉吗, 似乎自从在林洛成那儿听到“主角”这两个字之后, 他对这方面的事情，就越来也上心了。明明一开始的时候, 他对这些东西，压根都没有太大的兴趣的。
果然人都是如此，倘若某个东西原本与自己无关, 便是再好也不会在意, 要是自己与其生出一丝一毫的联系——又或者说, 看到了将之抓在手中的希望——心中的那份渴望就会抑制不住地被激发出来, 而后在时间的酿造下，缓慢地发酵。
如果摆着这个问题不管，最后会不会发展成传说中能够让人走火入魔的心魔？
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些目前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张小舟迈步跟上了前边刻意放慢了脚步的于飞。
他其实还是有点弄不明白，为什么于飞明明知道李河泽在哪儿，而且看样子似乎到对方身边去也没有什么困难，为什么还会孤身一人待在刚才那地方，而且还要大费周章地引他过来。但这种待会儿应该就能得到解答的问题，他也没有必要去浪费那个口舌去询问，毕竟眼前的这个人尽管没有表现出来，但此刻的状态并不是很好的样子。
数次想要开口说话，但最后张小舟还是一路沉默地跟在了于飞的身后。
就算那些个跳出来的家伙，每个都拿“温柔”这个和他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去的词来形容他，但他真的不是那种擅长安慰人的人，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眼下的气氛里，自己真要是出声说点什么，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而已。
——就和之前与林洛成一起，听到房间里某几个人之间的对话的时候一样。
说不明白为什么，张小舟就是有种这样的直觉。或许于飞之前经历的幻境，与他有那么一点关系？
从对方前一阵子特意跑到他会经过的客栈里头去候着的举动来看，他对这个人来说，应该挺重要才是。
只是……应该不止如此。
瞥了一眼前面的人稍显沉郁的侧脸，张小舟没有再1继续去猜对方的心思。
即便在对方的记忆当中，两人之间的关系有多么亲密，他对这个人的了解也仅限于姓名与修为而已，想要凭着这点信息，去看透一个人的想法，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确实没有怀疑过这个人的目的，但一个于自己而言可以算得上是陌生人的人，摆出一副愿意为自己付出一切的架势——当然事实上并没有这么夸张——还是让张小舟感到有那么一丝丝的别扭。
说到底，他……真的是值得别人那般对待的人吗？
这个念头第一次无比清晰地自心中浮出，张小舟有种无处着落的不安感，但他却又无法明确地找出这种不安究竟来自哪里。他甚至可以说是第一次察觉，自己居然是会产生这种自我怀疑的人。
“到了，”于飞的声音打断了张小舟有点漂浮的思绪，他回过神来，看着停下了脚步的人，略微张开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在这里面。”
在两人的身前，有着一个与张小舟之前跳过的水潭相差无几——更确切一点地说，是一模一样——的水池，只不过这个水潭里头，少了之前那个跟灯泡一样浮在里头的光球。
“抱歉，”沉默了片刻之后，于飞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没有办法将他从里面带出来。”
张小舟：……
等等，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让人不安呢？简直就跟那种发生灾难时，没来得及救人的角色的台词一模一样好吗？！
一个个带着“死”和“尸体”的念头不停地翻涌上来，张小舟的手心都不由地泌出了些冷汗。
尽管他在一开始就设想过最糟糕的情况，但真的有人把这种局面摆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感到有点无法接受。
更何况……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真的不是因为他之前没有任何紧张感的行为吗？
纵使他再怎么否认，他总归还是无意识中认同了作为自己这个“主角”身边的角色，这些人都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死去这一理论，而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一丁点的松懈，都有可能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这里是他触手可及的现实，而不是那种由他人编纂情节，连人物的命运都任人摆布的小说，他之前……到底把自己所生活的这个世界，当成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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