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说：“我不要离开外婆。”她的语气恶狠，像是男人有意要拆散她们祖孙一样。
男人低着头用力地抽烟。
“别这样跟你爸爸说话。”外婆的声音颤抖的叫人听不清，中风几乎令她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她说：“小乔。这是你爸爸。”
小乔固执地扭过头。在她扭头的时候看见了男人脸上的失落和悲伤。
“不可以这样。小乔，你可以不听我的话，但他是你的父亲，看在你母亲的份上叫他一声爸爸吧。”外婆几乎是央求她。
“我从来都没有爸爸。”
小乔说完这句话，男人的眼泪就流了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突然像个孩子一样手足无措的痛哭。
小乔没有理他，走到院子里，院子洒了一地的月光，她坐在梨花树下，望着堂屋里母亲的相片发呆，她想起小时候，夏天，外婆抱着自己在梨树下纳凉，她一手抱着自己，另一只手摇着芭蕉扇，嘴里哼着她听不懂的歌谣。每一次她醒来的时候，都会看见外婆看着堂屋里母亲的黑白照片发呆。
以前她不懂，现在懂了，那是一种思念，深切的思念。想到这里，她伸手摸去黑暗中流出来的眼泪。
她趴在院子中的桌子上睡着了。父亲过来试探着抚摸她的头发，一遍一遍，很轻柔，深切，其实在他触摸到她时，她就已经醒了，她没有睁开眼，听着男人的叹息和呜呜的哭声，一种类似孤鸣的雁声。父亲抱起她，往堂屋走，小乔把头靠在他的胸口，她偷偷的眯着眼睛看他，他的衣服上有淡淡的肥皂香，很温馨干净的气味。
第二天，男人起的很早。烧了早饭，端给外婆和小乔，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用他的眼神关注着小乔。小乔第一次吃一个男人亲手为她烧的饭菜：玉米粥和馒头。男人起的很早，和面，发酵，蒸馒头用了他很长时间。他还去菜园子里采了小青菜。
男人用勺子一勺一勺地给外婆喂食物。自己吃的很少，像是没什么胃口。然后洗了碗筷，走了。
外婆说：“你去送送你爸爸。”
小乔就跟着男人往屋外走，送到门口的时候，男人说：“回去吧，照顾好外婆，过几天我就来接你。”
小乔没有说话，她没有话对他说。直到男人背影消失了，才发了疯似地往外跑，一口气跑到村口爬上山坡，刚好看见男人正上了一辆大巴车，上车时他朝身后望了望，小乔的身子不自觉地朝树后躲去。男人并没有看见她。上了车，顺着山路蜿蜒而去，渐渐消失不见。
大概一周后，男人带了个中年妇女过来。一个陌生的，满脸愁苦的女人。女人穿了件咖啡色的卡其布上衣，黑裤子，布鞋，手上拿着包，收拾的很干净。她一进门就开始收拾摆放的没有调理的东西。
小乔不知道这女人的来历，困惑地看着她。不知道男人带这个女人来做什么，不知道他跟她什么关系。
男人跟外婆说：“这是给你找的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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