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陷入昏暗之中，被叶一剑砸晕的凯因只感觉现在脑子昏昏沉沉的。
想睁开眼，却发现眼皮怎么也睁不开。
想说一句话，却发现嘴巴已经没有了力气。
身体无力气若游丝，犹如处在死亡的最边缘。
阴冷，黑暗，是此刻最大的感受。
【我，要死了吗？】
浑浊的意识散发着迷糊的思考，这是他仅有的自我、
【要死了啊……】
似催眠般的自语，似代替死神的宣告，他的意识于混乱中渐渐清晰，却不禁想起了叶一剑之前问他的一句话。
“那你想死吗？”
当时在餐馆里叶一剑离去之前询问的问题，他还记得自己的答案。
“不想！”
但这只是当初的答案。
如今再度回想起这个问题，他已经有着不同的答案了。
【想！】
他想死。
因为逐渐清晰的意识让他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想起了叶一剑的喝骂。
“不配做我的弟弟，也不配做灵儿的哥。”
是啊，他不配。
嘴上说着将区灵儿当作第二个妹妹，但内心深处却还是将她当作露娜的替代品。
带着她各处游玩不顾自身财产，看似宠溺实则是替代性的补偿。
将曾经无能为力时没有对露娜展现过的好，替代到了名为区灵儿的妹妹身上。
活在过去的他，真的没有资格配得上区灵儿一句“哥哥”。
所以他想死，死了，就可以和真正的妹妹相见了。
【就要死了吧……就要见到露娜了吧……马上……就可以见到了吧……】
清晰的意识逐渐虚弱沉寂，他在心中为自己定下了这样的结局。
意识飘忽之间，恍然有种跳跃维度的错觉。
比之前更为阴冷，更为黑暗。
或许这里才是死亡的归宿之地。
【我死了么……死了吧。】
【露娜呢……露娜应该在这里的吧……】
一丝动力在心中出现，他想在这片死亡的归宿之地寻找露娜的身影。
只是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跌跌撞撞地爬起，于黑暗中摸索着前进。
【那里……好温暖……】
无路可去的迷茫，使得他只能去往这片空间最为特别的地方。
哪里有温暖传来，就往哪边前进。
直到
他撞到了一个温暖的物体，或者说睡着的人。
温暖使他不忍心撒手，但怀中物体究竟是何物他却不得而知。
只能遵循心中那莫名的感觉发出呼唤
“露娜……”
颤抖，不安，期盼。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但他渴望这是。
幸运的，这的确是。
沉睡着的露娜轻轻眨动着睫毛，于迷茫中睁眼，看见了眼前抱着自己的他。
眼眸闪动，水光一泛，便是时隔不知多久的呼唤
“凯因~哥哥~”
唤声如朝，亦如暮，使凯因禁不住想起露娜会说话时第一次叫他时的稚嫩，也想起露娜最后一次叫他时的虚弱。
泪水夺眶而出，似洪流冲破了堤坝一般，让他的眼睛终于不再被黑暗所遮掩，见到了眼中唯一的光源。
眼前白发蓝眼的小女孩，有着他渴望多年的健康肤色，使他忍不住将之拥在怀中痛声大哭
“妹妹……”
这是他盼了多少年的重逢，也是他盼了多少年的绝不可能出现的健康的露娜。
夙愿得偿，何不痛哭一场。
露娜在凯因怀中伸手安慰着他。
“哥哥不哭，不是说好的以后不会再为露娜哭了么……”
但说着说着，自己却也哭了起来。
毕竟，她也在这里不知等待了多久才终于见到凯因啊！
……
……
两兄妹互相哭过之后总算是哭够了，凯因也擦掉眼泪拿出了兄长该有的样子。
“妹妹，这次我一定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哪怕这里是地狱我也绝不让你受到任何欺负。”
生前保不住的人，生后就算拼尽一切也要保住。
但他这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却让露娜一下子笑了出来。
“哥哥，你在说什么吖，这里可是天使大人的身边，哪里有什么地狱啊。”
她笑着纠正，还调皮地刮了刮凯因的鼻子。
“天使大人的身边？”
凯因愣住了。
“对啊，天使大人就在那里啊，你没有看见吗？”
露娜笑着伸出小手指了一个方向，但那里凯因只看见了一片黑暗。
不仅仅是那里，他的眼中所见一切都是黑暗的，唯有露娜一人是光明的。
这让凯因怀疑露娜是在跟他开玩笑，解释道
“妹妹，那里没有什么天使大人，这世界上也没有天使存在。”
“我们已经死了，现在在地狱里面的。”
他的解释让露娜僵住了，转头仔细地看着他的表情试图从他脸上找出这是在开玩笑的证据。
但
没有！
凯因没有开玩笑。
“哥哥，你看不见天使大人吗？”
犹不死心地追问，换来了同样的答案。
“这里是地狱，没有天使。”
露娜又一次僵住了，看着远处陷入沉睡的天使，再看看没有撒谎痕迹的凯因。
松手，推！
凯因被推开了，露娜脱离了凯因的怀抱。
“妹妹，你……”
露娜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用一种如看陌生人的眼光看着凯因并发出质问
“你是谁？”
“妹妹，你怎么了？我是凯因啊，我是你哥哥啊~”
凯因惊讶地辩解，欲上前再度抱住露娜，却看见露娜随之退了一步。
“你不是我哥哥。”
摇头，否认，露娜警惕地看着凯因做出了如下的介绍。
“我哥哥是天使大人最虔诚的信徒，如果他来到这里一定能够像我一样看见天使大人的。”
“你到底是谁？”
她的目光陌生而刺骨，言语如刀锋般伤人。
凯因试图找出露娜开玩笑的证据，但可惜
没有！
“你真的能看见天使吗？”
这犹如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的询问，得到了无法救命的答案。
“天使大人的信徒都可以看见，我可以，我哥哥也可以。”
露娜回答得异常肯定，不带丝毫犹豫。
因为在她眼里的景色与凯因不同。
这里一片光明，而在这光明之中，沉睡着露娜一直信仰的天使。
这是唯有她能看见的景色，又或者说是天使信徒都能看见的景色。
但很可惜，凯因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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