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儿子来看您了。”
孙同一直走到一个石碑前，温柔地抚摸着上面满是颗粒的石块，笑容也变得像孩子一样。
孙同把脸贴上了被阳光晒得滚烫的石碑上，闭上眼睛静静地任时间从身边遛走。
刘老汉喝着茶扯着肉，坐在车沿上仰头看着头顶的太阳，太刺眼的光已经让人看不出太阳明显的轮廓，一道道光圈从太阳里向外扩散，越来越大，看久了叫人觉得有些眩晕。
刘老汉揉了揉眼睛，嚼着肉干，把目光下移到了花田上。
过了许久许久，孙同睁开了眼睛，在石碑前跪坐下来，打开了包袱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出来摆好。
有汤、有面，有米，有肉，还有几枝方才路上摘下来的野花。
这样的几样东西，怎么看也不像是用来祭奠亲人的。偏偏孙同满脸认真的样子，仔仔细细地把东西打开放在石碑前面。
“娘。你看，都是咱们娘儿俩爱吃的。儿子如今再也没有吃不饱饭的日子了，只是儿子却不能和娘一起过上好日子，儿子惭愧。”
说着，孙同又掏出了值钱放在铜盆里烧了起来。
“您在那边过得好吗？总归不会再被老东西那样的人给骗了。您漂亮又善良，一定能遇上一个良人过上好日子的。”
孙同说这话时，既不悲戚也不愤概，只是平静的祝福着。
“知道儿子今天为什么来迟了吗？”说着，孙同轻笑了一声。往常他即使对着自己亲娘也是没有这么多话的。
或许是因为近来感概良多，也或许是遇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人让自己想要有了倾诉的欲望。
孙同掏出那张帕子，几滴血迹在上头显得有些刺眼。
“娘放心，儿子伤的不重。只是看不惯那皇室子弟蛮横无理、仗势欺人。”
“那样的人，凭什么拥有那么高的身份。他们身份所带来的一切便利都会成为他们欺压弱小的利器。”
“这样的人凭什么这样好投胎，未免也太便宜了。当真叫人恶心。”
“老东西也是这样。否则娘也不会年纪轻轻葬送了性命。”
“太后娘娘出面给了您最后的体面，我感激她，这才被送到了大殿下那里。”
“只是，如今这般光景。大殿下受人挑唆不再用我，我也无能为力。大殿下怕是要不成了，我这孜然一身的，兴许很快就能下去陪您。不过是一日一日挨着过罢了。”
“我也曾盼着自己能在朝堂中一展光彩。我也曾盼着能凭着布衣之身为咱们娘俩争上一口气。只是着主儿，一开始就跟错了。世事易变，又哪能事事如我所愿。”
“今日见到的那个陆家姑娘倒是有趣。一点也不怕六皇子似的。看得出来，她压根没把六皇子放在眼里。”
“也是啊。那六皇子，除了一个皇子的身份，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懂，不过是徒留祸害罢了。”
“明年的今日，倘若儿子没来，那恐怕是去下面陪您了。这样也好，全了太后娘娘的恩义，下辈子，儿子也能畅快地为自己活一回。”
“娘。”
这次，孙同只唤了一声，就再也没说什么，顿了顿后连着磕了三个头，随后就起身离去了。
一群鸟儿排着方阵飞落下来，在石碑上叽叽喳喳地唱个不停，孙同带来的时候也很快被这群小家伙瓜分干净。
更嘹亮动听的啼叫像是在感些孙同的礼物，又像是一个母亲对孩子殷切的叮嘱。
“六弟那边，小王还得给父皇母后一个交代去，这会儿真该告辞了。今日相谈甚欢，来日有机会再与几位小叙。”
酒楼内，四人酒足饭饱以后，云铮虽有心笼络三人，但也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遂站起身率先请辞。
“无妨，来日再叙。”云子鹤也站起身拱了拱手和那两个小姑娘一起目送着云铮走出去。
云铮走了以后，这房内就单剩下了云子鹤一个男人对着两个小丫头，也没什么意思。
“倾城，出门带着云十，解决不了的事就派人来找我帮忙。”
云子鹤理了理衣裳，临走时跟陆倾城嘱咐道。
“知道啦表哥。今日我叫云十去了别的掌柜那里办事，下此我叫别人去就是了。你不用太担心我，我当然也是不怕麻烦你的啦。”
陆倾城走上前转了一圈，以示自己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好了，你呀。下此遇见不讲道理的人就躲远些，狗疯了可是谁都咬，你受了这伤不觉得冤枉吗。”
云子鹤也像云星儿一样习惯性地摸了摸陆倾城的脑袋，倒是叫陆倾城当着好朋友的面觉得没有面子。
“表哥，你和星儿姐姐别老把我当成小孩子嘛。”陆倾城急得脸都红起来。
“好。”云子鹤微微一笑，显然没把陆倾城这话放在心上，转而就跟玉潇潇点透告别。“玉姑娘，告辞。”
“世子慢走。”玉潇潇也站起身来，跟云子鹤行了一礼。
云子鹤走了以后，陆倾城还是别别扭扭的，玉潇潇拉了她几下，被她这样子给逗笑了。
“把你当小孩子有什么不好的。大家都宠着你，多开心了。你看，你这边刚一有麻烦，你表哥就巴巴地跑来给你解围。哪像我家老头子，嘴上说着最宠我，真要等他来帮忙，我们恐怕尸骨都凉了。”
陆倾城被玉潇潇这段自我调侃给都乐了，脸再也绷不起来。
“玉大人疼你，那是全京城出了名的。只是最近户部繁忙，玉大人兴许根本就不知道此事，不然早要寻你来了。”
“那也不如有个哥哥好啊。那老人家哪懂咱们的心思。你想想，是一个帅气的公子哥来给我们解围看着养眼呢，还是一个腰都挺不直的老大人来解围看着像样啊。”
玉潇潇拖着腮想象了一下，跟陆倾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颤。
“我总觉得，爹爹是真的老了。叫他来保护我，都不够我担心的份。”玩笑过后，玉潇潇轻轻地说了一句，有一丝丝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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