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洛秋沉的话,道孤子摇头道:“我对他说过,在江湖上行走不能用我的名头,这也是我的坚持,真正在世外才能得超然,既然已经决定出来了,名利什么,我已经不需要了。”
“不信!”洛秋沉简单地吐出了两个字。
“信也好不信也吧,不过,我还有一个好消息,你想不想听?”道孤子的脸上挂着揶揄之色。
“什么?”洛秋沉问道,对于这个将死的老儿,顺着他一点,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你来之前,我已经与其余的居士说好了,骷髅岛一战,他们会施于援手,至于魅众生那边,我是劝说不了,你可以叫你孙女试试。”
洛秋沉深吸了一口气,他没想到,这老伙计,居然连这事情也帮他办了,良久才憋出了两个字来:“谢谢!”
道孤子摆手道:“这话你还是等我死了在我坟前说吧,当着面说,总感觉有点儿不对味,对了,我听说你二徒弟在天虹子那里,现在怎样了?”
洛秋沉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担忧之色,“天虹子说,老二他在幻月洞闭关,已经进去了近一个月了,还没有出来。”
“会不会出什么事儿了?”道孤子问道,幻月洞中,一般人呆上个两三天精神就会崩溃掉,这一呆就是一个月,恐怕状况不会太好。
洛秋沉摇头道:“这边事情已了,我准备过去看看,本来想着你这老东西能够带我过去,但现在,如果我们过去的话,估计会死在风雪之中。”
说话间洛秋沉拢了拢衣袖,其实道孤子这洞府之中还是挺暖和的,但洛秋沉总是下意识地感觉到有股直接钻到骨子里的寒意。
“我相信老二,他是我几个弟子之中最聪明的人,他是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他既然选择了呆在里面,便一定会找到方法突破现有的境界。”洛秋沉语气肯定地说道。
“你这倒是有些王婆卖瓜只卖自夸的嫌疑,不过,你说他聪明我还是挺认可的,要不是武学天赋实在太差,说不得又是一个龙傲博第二。”
洛秋沉摇摇头:“不,那小子不会去做谁的第二,要做的话,便只做百里彻,我听说,天虹子那老小子武学天赋也极差,硬是靠着道门经典修炼到如今的程度。”
道孤子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这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天虹子传说是道门五百年难遇的天才。”
“天才也是人,他能够做到的,别人自然也能做到,管他是五百年也好,还是一千年也好。”洛秋沉不屑地说道。
道孤子也懒得和洛秋沉这个护犊子的老头儿争辩,在失去了强大的内力之后,洛秋沉越来越像个凡人。想到这里,道骨子自嘲一笑,他也一样,现在只是个凡人而已。
江南百里家仁义乃天下共知,黑白两道见了百里家的人,都会恭敬有加。所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但百里家此时却在遭受着无情的杀戮。
浪人们嘴里喊着倭语毫不留情对着百里家的人斩了下去,此时的百里彻在屋顶上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在经历了五次百里家的灭门之战后,百里彻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是在幻境之中。
百里彻本来以为这种置身事外的感觉,能够让心里的疼痛减弱少许,但结果却发现,每一次循环他心里的痛楚就会多一分。
他时时刻刻在想,如果自己当初在百里家,这一切会不会改变。
这种想法,百里彻没有对任何人提及,所以在诛杀了三十二浪人,众人都以为百里彻大仇得报,已经可以释怀了。
只不过,这仇虽然报了,但那种愧疚之感却难以磨灭,这一切都源于他潜藏在心中很的一件事情。
在百里家出事之前,他已经有所感应,但是因为惧怕窥探天机带来反噬,他那一卦晚卜了三日,而这三日,便是与家人阴阳两隔。
杀戮依旧在继续,当最后一个人被砍倒在地,那双绝望的眼睛瞳孔慢慢失去神采之后,百里彻的嘴角溢出了鲜血。
他的脑子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的身体和精神已经濒临崩溃,但百里彻依旧这在坚持。
只要没有突破,他便不会冲这个无限轮回的噩梦中脱离出来。
幻月石将人内心的负面情绪放大,就如浪人手上的地狱冥花一般,无法从那种情绪中解脱出来,心神便会永远止步不前。
百里彻如今才总算明白,并不是天赋制约了他的武道,而是这股愧疚之感,制约他攀爬到更高的地方。
百里家所有的人都倒下了,眼前一黑,百里彻也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又一个轮回要开始了。
等了许久,那他已经经历了上百次,已经无比熟悉的杀戮之声并没有响起,四周一边安静。
“难道是师伯强行将我唤醒了?”百里彻心中生起了疑问,下意识地增开了眼睛。
当看到眼前之人时,百里彻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爹!娘!”
“好孩子,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娘亲总是心疼儿的,即使是在这幻梦之中也毫不例外。
“大男人顶天立地,打碎了牙也要往肚里咽,哭什么哭,没出息!”父亲依旧是如此严厉,一点都不给他反驳的机会。
不管是温柔也好,严厉也好,这一切都已经远去了。
抹去了眼中的泪水,百里彻终于对着梦中的幻影,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想要问,却没有机会问的话,“爹,娘,你们怨我吗?”
本来应该毫无意识的梦中幻影,表情却忽然生动了起来,真去死去之人附身一般。
“傻孩子,想什么呢,你没事儿,便是万幸。”百里彻的娘亲捧着自己儿子的脸说道。
百里彻看向了自己的父亲,父亲的眼中露出思索之色,而后露出一个在他生前都难得一见的笑容,“别忘了,要振兴百里家,天不绝我百里家,我儿应该好好活着,活得比谁都像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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