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自然是安置不下这么多人,但如今的红柳镇别的没有,就是闲置的屋子多。
在跟上队伍之后,雁孤行给谢爻说了那些尸体的事情,希望谢爻能够派出一部分士卒来,将这些尸体处理掉。
谢爻应允了这件事情,此时正值盛夏,如果这些尸体不处理的话,很可能会造成引发瘟疫。
看到那些奇怪的尸体,谢爻的脸色变得阴沉以来,他转过头来看向雁孤行和白辰南,“这些人身上不知道患了什么怪病,只能够用火烧了。”
其实按照雁孤行的想法,自然是希望让死者入土为安,但是眼下这情况,谢爻说的办法无疑是更加稳妥。
“全凭大人做主。”雁孤行回道。
谢爻当即命令军士,将这些尸体集中在镇子之外,在搬运尸体的过程中,谢爻还特意吩咐,让士兵们不要直接触碰尸体,用粗布包裹着,将这些尸体用马将这些尸体运到了小镇之外。
在运送尸体的过程中,雁孤行对白辰南说道:“老三,你去把那些孩子带到镇子外面去,让他们送亲人最后一程。”
“这样不太好吧,这么小的孩子,让他们见识到这么残酷的场面。”白辰南皱着眉头说道。
雁孤行叹息了一声:“如今的大明江山,内忧外患风雨飘摇,哪一寸是净土,让这些孩子早些见到这一切,也好早点儿长大。”
白辰南也听过雁孤行的事情,对他点点头,往客栈方向走去。
尸山血海,是形容战场的残酷,此时没有血海,却有尸山。
被带到这里的孩子们事先已经知道了这些尸体中有他们的父母,小小年纪,被告知这样的噩耗,除了狗蛋儿之外,其余的四个孩子都嚎啕大哭。
这样却更让洛雨花难受,她来到了狗蛋儿的身边抱住了他,红柳镇算不上富庶,加上东南沿海倭患,这孩子身体异常瘦弱。仅仅凭借着这弱不禁风的身体,洛雨花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扛得过去。
狗蛋儿的身体微微颤抖,洛雨花轻轻拍着狗蛋儿的脑袋,“孩子,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
“娘亲说过,男孩子是不能哭的,如果有一天真的忍不住了,那就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我这个时候不能走,因为我要送他们最后一程。”狗蛋儿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这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但也是最让人心疼的,明明应该是想哭就哭的年纪,却已经学会了忍耐,这是何等残忍与温柔,才会造成如今这局面?
洛雨花不明白,此时自然也没有人去回答她。感觉到怀中的狗蛋儿在挣扎,洛雨花放开了手,看着这孩子一步一步走到了雁孤行的身边,普通一声跪下。
“大哥哥,请你教我武功。”狗蛋儿大声说道,他的眼中泪水在打转。
雁孤行低下头来看着狗蛋儿,他想起了当年的情形,那时候,当他得知老乞丐要将他丢掉的时候,他并没有其他的感觉,更多的是想着,自己以后怎样多乞讨一些东西,乞讨的东西,怎样才能够不被别人抢去。
狗蛋儿这样的感情,他没有经历过,那一双眼眸并没有多少情绪波动。
“你是想要报仇?”雁孤行问道。
狗蛋儿咬牙切齿地说道:“对,我要报仇,我要让那些杀害我们父母的人不得好死。”
雁孤行并没有回答狗蛋儿的话,而是看向了一旁的百里彻,百里彻知道雁孤行心里在想什么,别过了头去,雁孤行又看向了洛雨花,这都是在仇恨中长大的人,他们真的活得快了吗?
比起如此年纪就陷入仇恨之中,雁孤行更希望狗蛋儿能够像一个正常孩子一样成长。
他想要将洛雨花身上的仇恨扛在肩上,只是洛雨花并不愿意这么做,当仇恨变成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我不能答应你!”雁孤行果断地拒绝道。
狗蛋儿不甘心地说道:“大哥哥,为什么?”
雁孤行说道:“如果为了仇恨而习武,你报了仇以后怎么办,如果你哪一天能够想明白这个问题,我就收你为徒,在这期间,我会传你一些拳脚功夫,留给你做防身之用。”
狗蛋儿还想说什么,却被洛雨花拉住了,“孩子,姐姐也赞同大哥哥的做法,这样就可以了,如今整个大明,被倭寇杀死的人以万计,这些血债迟早会讨回来,孩子,如果你真的有心,就要学好本事,让这样的事情不再发生。”
狗蛋儿懵懵懂懂,似乎有些明白洛雨花的话,但又好像没有明白,他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燃烧尸体的火焰,眼泪还没有流到脸颊,便已经被蒸干了。
雁孤行有些惊讶地看着洛雨花,洛雨花笑着说道:“我明白的道理很多,所以我不会迷失在仇恨之中,不过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如果再遇到三十二浪人,我一定会以命相搏。”
洛雨花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看向百里彻,江南百里家,全家一百多口人被灭了满门,血迹未干,何谈解脱。
将骨灰就地掩埋之后,立上了墓碑,上面只有“红柳镇罹难之民”这几个字,让人看了不免有些唏嘘。
雁孤行想了想,还是给谢爻说了道场的事情,当得知了道场之中有制造嗜血妖人的梦魇鬼花,还有藤蔓怪人的时候,谢爻的脸上阴晴不定,在略作思考之后,便当即下令将道场包围了起来,并派人火速前往县衙禀告县尊,寻求资源。
理由也无可挑剔,那就是像雁孤行这样的武林高手也不得不避其锋芒,那他带来的这些士兵也不够看。
此时百里彻献上了一计,这世间水火最是无情,梦魇鬼花也好,藤蔓怪人也好,其性属木,所谓有木生火,只要一把火下去,不管这些玩意儿有多强,都会化为灰烬。
谢爻却拒绝了这个计策,只是说要等到县里发话,他才会行动,并警告了雁孤行四人,不准备私自行动,否则军法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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