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孤行在回客栈的路上，把黑汉李毅的招式在脑袋里过了一遍，再加上那标志性的玄阴墨铁锤和他自报家门为山东省济南府，如此，黑汉李毅的身份便昭然若揭。
“听说千佛门的少门主，不到而立之年便将一手玄阴墨铁锤练至四层，且其天赋较之上一任门主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此番看来，江湖传言，也未必不可信。”
自言自语后，雁孤行眉梢微动，不知想到了什么，抿着的嘴角微微翘起一丝细微不可见的弧度。
心道，有关那黑汉的江湖传言，最为可信的大概就是他的不修边幅了吧，赤髯如虬，说出的话也能气死人，最后这一点倒是和老三差不多，要是他两遇见了估计能聊到天亮吧。
再次回到客栈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进了客栈，雁孤行径直上楼，原本他想先去洛雨花的房间里看一下的，然在他走到洛雨花的房门前时，察觉到里面有熟悉的真气波动，知道小师妹或是巩固伤势，又或是在修习功法，便没打扰。
脚步未停的来到百里彻的房间，只见他一脸严肃的窝在桌边捣鼓着什么，似乎是正到了关键时刻，雁孤行没有上前，而是有些诧异白辰南不在屋里。
“老三去了哪里？”雁孤行心下疑惑，想了想退出房门，打算去楼下问问店小二。
然未等他走到楼梯口，雁孤行耳朵微微闪动，抬头朝房顶看了眼，便抬步走到了窗口。
借力上了屋顶，雁孤行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屋檐上，喝酒的白辰南。
“怎么在屋顶吹冷风？”雁孤行望了一眼远处的炊烟，撩起衣摆随意的坐到白辰南身侧，声音淡淡的问道。
“师兄。”白辰南侧头，沉默了片刻后将酒壶递给了雁孤行，“来一口？”
雁孤行眉头皱了一下，结果酒壶，仰头灌进一口道：“发生了什么？”
白辰南轻喝了一声，俊逸的五官在月光下变得有些模糊，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痛快吐出来。
“小师妹为报父母血仇，刻苦学武，进入六扇门，灭杀扶桑浪人。二师兄为报灭族之仇，同样如此。”
喃喃的声音，缥缈如烟，几不可闻，白辰南眼眸茫然，低不可闻道：“那我呢，为了什么？我又是谁？”
白辰南低低的笑出声，似乎根本就没想得到谁的回答一般，话刚说完，便侧头看向雁孤行问道：“师兄，你又是为了什么？”
烈酒入喉，白辰南眯起眼睛看向远方，不久前发生的事情似乎近在眼前。
大师兄外出探查，屋内只剩他们三人，原本兴致勃勃的商讨着夜探道场的事情，小师妹却突然起身，小脸儿满是严肃的说着要回房修习，顺道巩固功法，好为明晚做准备。
二师兄闻言后，也摆着手要继续研究他的秘密武器，嘀咕着一定要研究出威力巨大的武器，让那些浪人好好的喝上一壶。
想到这里，白辰南眯了眯眼，忆起了当时自己错愕的反应。
二师兄最为跳脱懒散，小师妹虽练武刻苦，但因为年纪小，又依赖于大师兄，自制力太差，然而，却会因为心中的信念去克制自己的天性。
而他呢？
白辰南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心中茫然，下山时，他也曾豪言豪语的立下誓言，不灭倭寇，不荡平浪人，誓不回山！
当初，四人相携立下誓言时，他心胸之中也觉豪气冲天，然此时此刻，却茫然无措，他没有自己的理由，因为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晓。
“为孝，为忠，为义，为情！”
如同暮鼓晨钟般的八个字响彻在耳边，白辰南蓦地瞪大了双眼，清明闪过，随即盘膝而坐，双手合抱于胸前 ，脸色忽暗忽明，发顶竟是冒出缕缕青烟。
“师父养育之恩，为孝，要诛灭大明扶桑浪人。”
“生而为大明子民，为忠，要荡平倭寇。”
“眼见大明儿女被欺，为义，要还世间清明。”
“身为手足同袍，为情，要报血海深仇。”
接连不断的四句话从雁孤行口中说出，他神色明灭，无悲无喜，如说着最为普通的言语一般。
白辰南突然轻喝一声，一口浊气吐出，苍白的脸色瞬间红润起来。
眼睛缓缓睁开，精光闪过，低沉的笑声响起，随即越来越响，却没有惊动街上的任何人。
“突破第四层！”白辰南侧头，脸色带着轻松的笑意，“师兄，你可要加把劲儿了，不然天山一哥的名头，我便要接手。”
雁孤行站起身，淡淡的瞥了白辰南一眼后，消失在屋顶。
白辰南表情一僵，被那嫌弃的眼神堵得一口老血憋在嗓子眼儿，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哼，心魔破除，功法修习的速度更会如直上云霄九万里一般。”白辰南暗恼自己这次的心魔更加恶心，差点儿都让他成为不忠不义，不孝外加无情的万恶之首了。
一念至此，白辰南整张脸都快要皱成了包子，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也不在屋顶吹冷风了，拎起酒壶，灰溜溜的下去了。
天上星罗遍布，映照着静谧的红柳镇，小镇东方，六道黑影飞掠而出，四散开来，所去方向无迹可寻，似无头苍蝇般，随乱选择后，便莽撞前掠。
半个时辰过去，六道黑影逐渐回归，月色闪耀，树荫斑驳，黑影闪身进了镇东的一处大宅院里，随后想起几道古怪的呵气声，如鬼如魅，闻之胆寒。
第二天，天色大亮，雁孤行四人一起下楼，店小二一如往常的讨好赔笑，端上早饭。
四人落座，洛雨花看了眼神色有些蔫哒的白辰南，娇俏的脸蛋上露出几分狐疑的神色，“三师兄，你昨晚没睡好？”
巩固了一整晚功法，顺便懊恼了整晚的白辰南，表示不想说话，他偷偷的瞥了眼淡然如常的雁孤行，张了张嘴，含糊道：“下雨吵得。”
洛雨花闻言，愣愣的寻思着：下雨还能吵到睡觉吗，怎么不运功静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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