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潦草的字句很简单，只有两个单词：绿知了。
如果不特别留心，这行字很容易被忽略，就算别人看见了，也不会当作一回事。
行政处的一个信封而已，外面被人随手涂鸦，但它只是用来装薪水的，有什么关系？
罗锐眼珠一转，问：“威瑟姐姐，您接到黛西教授的通知……是在今早吗？”
威瑟：“对啊，刚刚上班的时候。”
罗锐：“她本人来过，还是电话通知的？”
“有区别吗？”威瑟纳闷，但还是想了想：“先是打过电话，后来也来过，取了些办公用品就离开了。”
罗锐脑子飞快思索，打开信封一看，薪水零零碎碎一千多美金，除了纸币，还有几枚钢镚。
“噢对了，”威瑟又说：“黛西教授说你这个月并没做满，所以按天计算薪水，只有这么多。”
“我明白。”罗锐把信封装进口袋，想了想探下身：“您知道绿知了是什么吗？”
威瑟瞠目以对：“绿知了？”迷茫的摇头。
“没事了。”罗锐重又站直。很显然，黛西留在信封上的字一般人不懂，但按照情理推测，她应该就是想让罗锐看到的，具体代表什么意思不得而知。
“罗，”威瑟也站起身：“我理解你的感受，但不要埋怨黛西，她已经尽最大努力帮你了，现在迫于情势才不得不辞退你。事故发生的很突然，已经造成了一定损失，学校高层更顾虑善后过程中会出现新的麻烦。而且黛西还参加了三方听证会，这段时间被搞得焦头烂额，压力很大……”
罗锐一挑眉：“什么听证会？”
“你不知道么？”威瑟：“实验室的事故不但伤了人，而且出现了小幅核泄漏，按照法律规定，学校董事会、市政厅安全委员会和设备生产商要联合举行听证会，综合评定事故的危害性，黛西主管那个实验室，又是唯一的现场目击者，她必须也参加……搞不好还要为事故负主要责任！”
“听证会什么时候举行的？”罗锐脱口就问。
威瑟：“昨天啊，整整进行了一天，我们几个同事本来约了黛西去做美甲，也只好取消了。”
罗锐一下明白了，黛西昨天之所以爽约，原来不是因为和布莱恩的官司耽搁，是这个听证会！
怪不得她手机关掉，从头到尾“失联”一天。
按时间推算，她应该是知道走不掉了，也预感到听证会的结果很糟，就在开始前通过契科夫传话，让罗锐赶去“春文昌”了解情况。果不其然，听证会结束后，黛西就在今早和罗锐的见面中态度转变，像完全换了个人！
没错，绝大部分疑问，都直指这场听证会，但是疑问的起因，或者干脆说罗锐被咖玛刀射中，还是秘密。黛西坚持不对外披露，那另一个知情的人就只有罗锐自己。
至于黛西选择的初衷，也大致浮出了水面：与其说她躲避责任，不如说是想保护罗锐！
几天下来，尽管罗锐的生命体征平稳如常，但实际发生的巨变只有他自己清楚；而黛西掌握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又是深度研究生物基因、细胞科学的专业人士，没准了解的比罗锐还多。
闭上眼想想，这个秘密只有他们俩知情，和黛西在听证会上公布出去……所产生的后果一定是天差地别！
那样一来，罗锐必然成为众矢之的，再不会有一天安生日子，甚至会失去自由和生命。光是想抓住他当作小白鼠研究的机构就不知有多少家，而听证会里还有官方的“安全委员会”介入，事态一上升到这个层面，就更麻烦了。
黛西心地善良，她首先顾虑的，应该还是罗锐本人的生存权利，如果把事情闹大，她就帮不上忙了。
问题是，她本来有机会亲自和罗锐沟通的，即使不见面，即使要假装做出姿态，可暗地里打个电话、发条短信都可以，把情况说明很难吗？为什么一直拖延，害得他胡思乱想、备受煎熬呢？
从办公室出来，坐回车里，罗锐一直苦苦思索，觉得还是自己太着急了，可能忽略了某些环节。
黛西既然选择拖延，就一定有拖延的道理，何况事故发生在三天前，而他身体出现异变才24小时，听证会又在昨天举行……可以说留给黛西“做工作”的时间很紧迫，现在为他提供出新的“线索”，已经很不错了。
只是不知道信封上“绿知了”的字句，代表或是暗示着什么。
不知不觉，罗锐在车里傻坐到中午，侧头看到学校食堂开放了，灵机一动，又钻出车外。
他在食堂点了份烤鱼和汉堡，眼睛不断瞄向门口，终于等来了一个人。
黛西的学生，契科夫。
在闹哄哄的人群里，契科夫端了盘薯条，搭配三明治和可乐走出，坐进了一个僻静角落，边吃边看书。
这正合罗锐的心意，起身又去买了两盒冰激凌，走到契科夫桌前一屁股坐下，笑嘻嘻打招呼。
契科夫一看是他，放下书：“罗，你恢复的好快，没事了吧？”
“本来就没什么事。”罗锐大咧的一摆手：“只是这么一搞，饭碗丢了，今天再吃最后一餐。”说着把冰激凌推给他一盒：“刚刚领了薪水，我们认识一场，临别当请你了。”
“别说的那么伤感。”契科夫笑了：“旧金山不大，我们可以一直做朋友，随时都能见面。”
“也对，”罗锐掏出信封假意查钱：“就因为我们是朋友，有些事不能稀里糊涂……记得上次给你们宿舍送快递，我本该退给你一美元的零头，可惜当时没零钱，现在给你吧。”
契科夫一愣，又笑：“那你可以不用给了，我吃这个冰激凌，算两清。”
罗锐含含糊糊答应，突然看着信封挠头：“绿知了……绿知了是什么玩意？”往他面前一放。
契科夫斜眼一看，认出这是行政处的信封，表情很平淡：“哦，应该指的是个软件吧，去年通信学院研发的，本来想给校方做远程教育用，后来好像被政府征用了，可惜没通过安全鉴定，后续的开发升级就搁浅了……现在校外没人用，只有本校少数的教职员工和学生拿它交流论文，保密系数还可以，又没有广告，但是得申请授权码。”
罗锐眨眨眼：“也就是说，绿知了是个……社交软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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