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策面色肃然，对张升突然而来的恭敬无动于衷，只淡淡道：“问安到不必了。你到是说说看，这些日子，到底运了些什么，运到那里了？”华清策将账本丢到张升脚下，厉声道。
张升呆了一呆，启口道：“公子，小人这几年一直经营这边的漕运，兢兢业业，不敢有一刻松懈，不知道公子此话从何说起。”
“张升，我念你是穷人家苦出身，才有此一问，若你执意如此，我未必会再逼你。只着人查下去去便是，左不过多费三两日的功夫，你可想清楚了！”华清策面色冷凝，语气中似有些不耐。
张升素日里听说这位华公子做事向来给人留三分余地，并非狠绝之人，今日他既如此说，定然手中握有把柄，他思量再三，觉得自己犯的事儿，虽不小，却罪不至死，若不说，待到查出来，却也不好说到底是个什么结果。
“我说，我说，华阁主息怒。我什么都说，小人上有老，下有小，只求阁主给小人留条生路。”张升伏在地上，狠狠的磕了几个头，只将额头磕的通红，方道：“这些年，漕运的生意很是一般，大多时候兄弟们都是闲着的，您也知道像我们这样分舵下来的小分支，基本上都是自给自足，兄弟们里面有几个是我的发小，自小苦日子过怕了，如今有了这样的营生，便想着能多分些银子贴补家用。”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只想着能多揽些生意便罢了，可时间久了发现，这个地界是北燕的边境，寻常的客商根本不会将货兜个圈子送到这里。就在我们觉得沮丧之时，一个神秘的富商出现了，他说他有批大货想走这里。因为其他地方风声有些紧，这里方便着些，他又说工钱按照三倍的来，我们便心动了。本想着不过是些禁卖的货物，可等货到了，才知道是军火。”张升低声道，言语中完全没了底气。
华清策面色如常，可心中已是颇不平静，他抑制着怒气道：“你既入影阁，便该知道影阁的规矩，遇到这样的事儿，如何能不上报，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做？”
“小人一时糊涂，本来当时想着退出去不干了，可那富商一听立时变了脸色，威胁着说，货物已经到了，我们即便不运，也是脱不了干系的，若运了出去，这里穷乡僻壤，神不知鬼不觉的，又能赚钱何乐而不为。”
“好了，不必说了！”锦钰放下茶碗，拦住张升的话头，只觉得此人看起来虽是在伏地认罪，但实际上，心中却一直在打着盘算，每每到了关键的地方都在敷衍，仅挑了些无关的来说。如今时间紧迫，那有功夫同他如此消磨，直接问道：“那富商究竟是何人？运军火作甚？”
“小人不知他是何人，只是在运货的时候，看到过‘黑鹰’的标记，他发的每次货，货箱暗处都藏有这个记号。”张升见华清策身旁，清丽的女子发话，又见她同华清策平起平坐，也语带恭谨的答道，“这军火每次运到的地方都不一样，有时候是燕北，有时候是北凉境内，还有一次竟是蛮荒之地，着实让人摸不着头绪。”
“公子，姑娘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我当真是一时糊涂贪财，你们饶恕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张升声音悲戚，面带悔恨之色。
“你当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锦钰眸中显出凌厉之色，原本清丽的面色，陡然间现出不容忽视的薄霜，让观者无不心中踹踹。
华清策打量着锦钰此时的言语谈吐，由衷的欣慰不已，这丫头真的长大了，原本他还在担心着她会不会挑不起这么沉重的担子，此时看来是他多虑了。不若此次便交由她来处理，且看看她会如何处置。华清策端起桌上的茶杯放到嘴边慢慢抿着，抬首看着锦钰继续问询。
张升心下一哆嗦，但转念一想，那公子之事如此隐秘，他们断然不会知晓，便一咬牙关，回道：“姑娘，还想知道些什么？小人真的都如实禀报了，请姑娘高抬贵手吧。”语气之恳切，宛如活活被人无奈冤枉了般。
锦钰冷哼一声，心中不由为这位忠厚老实的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暗暗叫好，若非她事先知晓那公子之事，今日到还真让他骗了去。
“张升，今日之事，若不说个清楚明白，一会儿我的惩罚，你定然不服。我且问你，昨日那批军火到那里去了？”
张升簌然一惊，惊愕之中，抬眼望去，锦钰面色如常，却句句让他心惊胆寒，他终是低垂下头，放下最后的心里防线，低声道：“姑娘，并非小人隐瞒，我家现在全部居于此处，那人，那人我实在是惹不起啊。”
“你且放心大胆的说出来，我定保你全家无虞便是。”锦钰说得斩钉截铁，话中却隐含威压。
这些年，影阁不断的扩张，对阁中的兄弟虽很是关照，但内部确是等级极其森严的。张升当年在分舵接受训练时，即便是比他只高一级的成员，他都需毕恭毕敬的对待。如今他打量一旁沉默的华清策，竟将一众事务交由面前的女子处理，心中不由得暗自掂量着，这女子的身份，不敢再继续推脱下去。
“昨日，来了位贵人，他带走了本来要运输的那批军火。”张升知晓今日若再不说实话，必没有什么好下场，忙不迭的继续道：“我虽不知那公子是何人，但那日他见我之时，曾拿出一枚令牌，上面是条遍体金黄的，栩栩如生的麒麟。我家虽穷苦，但早些年我曾在典当铺和古董行业混过几年，一见便知那不是普通的寻常之物。如今在九州，敢用麒麟纹的人，只怕不是皇亲国戚，便也是朝中权贵，谁敢小觑。”
“他找你要军火，可还说了些什么？你可知晓他是那国人？”锦钰追问道。
“他的手下威胁我说，若我将见过公子之事传扬出去，便让我全家人头落地。我只是平头百姓，自古民不与官争，更何况是皇家贵胄，朝中权贵，又想着他既运走这军火，以后必也绝不容军火在从这里运输出去，虽是断了财路，但也免了我心头的一大麻烦，便答应了下来。”
张升略想了想继续道：“这位公子既不多说，我如何敢多嘴一问，但看他的行为和说话的做派，到有点南琪那边的儒士之风，但这也仅是猜测，不敢做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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