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住苏小琪的手放下来，莫有钱翻下床，熟睡中突然而至的噩耗让他有点不清醒，动作笨拙地从床底掏出几罐啤酒，“啪”地一声，拉环打开之前，有些抖的手已经试了好多次。“尸体怎么被发现的？”
“是林总他们偶然看新闻，说是有女尸因为，因为味道太大被邻居发现在出租屋里……”苏小琪想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和词汇修饰这个过程，让它不要显得那么突兀，但真的太难，“本来还确定不了身份，因为你知道，腐蚀很厉害。”她已经死了，是该护着活人的，可这些细节如果被隐瞒，这份代替就得不到应有的尊重，
“所以脸也认不出来吗？”简短的问题以外，莫有钱不停仰头喝着啤酒，人太悲痛的时候总是喜欢做重复的事，让自己模拟一种恒定的状态，苏小琪很想劝他停下，伸手拉开另一罐啤酒，“你有你的使命，大概她也有吧……”
薛淮已经在停尸房等了许久，拿着沐沐和洛小雨的传输器，莫有钱和苏小琪姗姗来迟，“抱歉。”话是苏小琪说的，要不是她拉着自己，莫有钱真想再躲一会儿，不看到尸体，不就能假装她还活着吗？眼眶有些红，头发也乱七八糟，“我还是不相信……”
“确实已经分不清五官，但从苏小琪的分析来看，这个人真的是洛小雨，还有，桂花糕也来看过了……” 薛淮希望莫有钱可以打起精神，“最后送送她吧。”
“亲人呢？”莫有钱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亲人有来辨认吗，万一这只是个闯进我家里的小偷。”
苏小琪握住他的手，帮着理好额前的头发，“联系不上，坦白说没有万一，接受吧。”
像是最终宣判，拉链打开的时候，莫有钱也想跟桂花糕一样退到什么都看不到也不用想的位置，大脑却阻止了身体的后退，“应该躺在这里的，是我吧？”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走廊变得有些嘈杂，所有人都以为跟自己无关，可门却猛地被推开，“你，你们都在，快看我的手机。”气喘吁吁地倚在门框，桂花糕指指手机屏幕，累到说不出第二句话。
“发生什么了？”苏小琪就近接过手机，“在震，谁打来的你怎么不接……”眼睛看到的时候话还没有说完，洛小雨三个字清清楚楚地显示在上面，“真的假的？！”
莫有钱和薛淮也凑上来，明明按下接听键就能解决的问题，几个人却在原地愣神，谁都没有那个勇气，直到震动声停止，屏幕失去一切光亮。
“不行，还是应该打回去。” 莫有钱试着解锁，只是拇指刚凑上去又触电般地拿开，“不能打回去，万一不是洛小雨，那样的话，我，我该多失望……”当事人跟旁观者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因为答案于后者不过只是谈资。
“滴滴”的声音传过来，有简短的文字信息，洛小雨：“D站大楼附近拉面馆门口见，现在。”
“真，真的是她？”欣喜的笑替代了一点苦涩，“陌生人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呢，”莫有钱拽着T恤仔细蹭蹭屏幕，“没错，这几个字是要见面的意思，赶紧过去吧。”忘了拿的是桂花糕的手机，莫有钱快速走出去，越接近拉面馆速度又越发慢下来，后面几个人跟的很紧，“是不是该先做一下心理建设，比如对方只是无意捡到手机什么的。” 薛淮小声说。
“应该不会，莫有钱说的对，拉面馆只有熟悉的人才会知道，带点暗号的性质。”苏小琪站在希望奇迹发生的一边，“那个孩子或者只是恶作剧躲起来了。”
桂花糕了解洛小雨，这种恶作剧确实是她擅长的，但这一次未免躲得有些久。脚步再缓也终有接近目的地的时刻，因为这条算是主路，比较重要的医院都在附近。很快苏小琪发现拉面馆门口似乎站着一个短头发的姑娘，穿的很简单，不停左右张望，“洛，洛小雨？”
脱口而出，莫有钱不敢细看，“你确定？”
“都到这个程度了，去看看” 薛淮径直走过去，女孩子恰好转身背对着他，“洛小雨，你这几天跑哪里去啦？”干脆直接喊了一声，这能让答案最快揭晓。
“诶？你认识这个手机的主人？！”姑娘猛地转过身，一幅兴奋的神情，“打电话你们怎么不接啊，捡到个手机可真麻烦。”
好看的卧蚕，还有大大的酒窝，这是个可爱的姑娘，也是个跟洛小雨毫无关系的姑娘。随后过来的几个人都怔在原地，“洛小雨，你别骗师傅了，”莫有钱又离近一步，姑娘有些惊恐地退后，“什么，跟什么啊……”
“洛小雨，你不是法师后人吗，这是不是你们都很擅长的易容术？给我看看，我不信，我不信不是你！” 薛淮赶紧拉住莫有钱，可拉得住身子，眼神却收不回来，“有破绽啊，我看到你的唇膏了，就是你一直用的那个色号，别闹了，你知不知道我们都要吓死了，洛小雨，你把原来的样子露出来，好不好，求你了……”
“你，你哭了？讨厌，我最见不得好看的男人哭了，讨厌死了！不就是捡了个手机而已，还给你们，我走了。”姑娘脸有些红，气恼地把手机塞进离得最近的薛淮手里，“还有，你也蛮好看，呵呵。”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迅速跑远，仿佛急着甩开一群变态。
“怎么就让她走了，我还没问清楚，”莫有钱挣扎着就要去追，好不容易连拉带拽加安抚，他才终于安静下来，“真的，不是洛小雨吗？”
桂花糕递上一条手帕，“其实洛小雨几乎每天都会换不同色号的唇膏，你们直男看不出来而已，那个不能算依据。”
折腾完了也不过只是后半夜，莫有钱坚持回出租屋，其他人也就没有阻拦，“我先回家，如果太难过……记得随时过来。”苏小琪拍拍莫有钱的肩膀，决定先放他自己安静安静。
薛淮已经找黑西服重新配好锁，楼下给珂茵奈储藏食物的地方还是被塞的很满，看来二狗时常过来。缓缓上楼，莫有钱觉得自己大概得了癔症，开门时居然幻想着里面会亮着灯，所有萝莉还有苏小琪都呆在，很热闹，洛小雨应该正躲开这一切拼命赶作业。
直到黑暗从门缝里透出来的时候，莫有钱依然这么想。
老旧的吱嘎声，它最终还是没能像漫画里那样起到什么独特的作用，迎接自己的只有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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