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有青抬头看着他，手上使力，和步六孤步番较着劲。
她的父亲，怎么可能出事呢？
那可是当朝太傅，从前也是掌过兵权，进过枢密院的！
怎么可能就这样轻飘飘的没了？
但这时候步六孤步番说过的话又一个字一个字重新敲进她的脑海里——父亲是假扮宣和帝才被抓住的，即便郭港没有开启宫门，即便父亲出去了，他穿了那样明显的衣服，原本就是凶多吉少。
她从前也听过父亲讲那些为社稷而死的臣子，但是那距离她来说都很遥远，更多的只是一个名字，虽然有唏嘘、有敬佩，却也仅此而已。
但现在是她的父亲。
那一刻她清楚的体会到，什么是切肤之痛。
但她还是不太相信他刚刚说的话，或许他就是在骗她，反正也不是没有骗过，她心中还藏着侥幸，说不定他就是要激怒她，逼她就范——
“是真的。”步六孤步番看出她心中所想，“对于你们来说，你父亲是忠臣，我也是很敬佩的，不过我不太懂你们的规矩，所以就按着我们的规矩埋了。”
“葬在……何处？”
“皇宫是个好地方，所以我让人把你父亲埋在一棵树下了。”
“你怎么能——”
“为什么不能？”步六孤步番冷笑了一声，“你们有个词叫亡国，现在你就是亡国之人，你更该担心的是你自己。”
“你——”
“我怎么？”他更紧地制住她，“我不是什么好人，你最好别激怒我，否则……”
他忽然换了一副口吻，又凑近了一点，几乎是贴着她在说话，“我对你够好的了，派了人来护着你，不许他们踏进这里半步，把你当做宝贝似的供在这里……我真该让你出去看看，看看那些人现在都在干什么，看看昔日那些和你一样出身高贵的女人们现在都在做些什么……”
“你混账。”她更激烈的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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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动静，外面的人多少也听到了一些，梅生当即就要往屋子里面闯，却又被人拦住。
也不知道步六孤步番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高手，竟然连雁时等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就只能在外面干着急，同时尽力扬起声音，“王妃？王妃你怎么样？”
“他们倒是对你尽心尽力。”步六孤步番就着这样的姿势，并没有动，“你信不信，就算我现在在这屋子里要了你，他们也进不来？”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步六孤步番满不在乎地道，“我还可以再告诉你一件事。”
谢有青狠狠瞪着他，毕竟除此之外她没有能够制约他的手段。
步六孤步番也注意到了她的眼神，只不在意地嗤笑一声，“其实顾淮手下的这些人还是很厉害的，如果放在平日里，我带来的人没有一个是他们的对手。但是么……西姜国有样东西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你乖乖的，否则那东西入了你的口，我可不保证后面还会对你做些什么。”
他明显话里有话，她这时候也不同他计较这话语里的冒犯，只开口说道，“西姜国还能有什么好东西？”
“西姜国的好东西可多得去了，”步六孤步番一扬眉，“比如吃下去以后什么也听不到的药，或者……无声无息就能化解习武之人功力的药……”
“你给他们都下了药？”这也就能解释了为什么雁时他们轻而易举就被他的人制住，不是他带来的人都是绝顶高手，而是他一早就让雁时等人中了招。
步六孤步番投给她一个“真聪明”的眼神。
“你刚刚说西姜国还有一种吃下去能让人什么也听不到的药？”她忽然问。
“不错。”
难怪……难怪当初关庭礼的家眷被人灭口，别院里那么多人却都说什么也没有听到。
“谢娘子，”冷不丁听见步六孤步番说道，“我手麻了。”
“还请汗王先放手。”她整个人还被他控制着，根本动弹不得。
步六孤步番慢悠悠松了手，视线却并没有从她身上移开，他跟着她一同起身，并没有退开的意思。
“汗王打算如何处置我？”谢有青平静地开口，就仿佛之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对于她的反应，步六孤步番算不上有多满意，他伸出手挑起她的下颌，“我认为我说的已经够清楚了。”
“听说汗王同西姜国联姻，娶的是西姜国的净梵公主。”谢有青冷冷看他一眼，态度与之前相比完全判若两人。
“原来你在意的是这个。”步六孤步番笑道，“你不用理她，横竖等你跟我回去，我就封你做我的大阏氏，往后不同她见面就是了。”
“那对公主来说岂不是不公平？”谢有青换了策略，此刻看来完全就是认真为净梵公主着想的样子，“两国联姻，婚书也是国书，按理说她才该是汗王的大阏氏的。”
“那么你便体谅……哦不，心疼一下我，横竖我心里只有你，至于是阏氏还是大阏氏，也不过是个名号罢了。”
“但是我不愿意做小。”谢有青看向他，“汗王口口声声说要我做大阏氏，如今却要反悔了吗？”
步六孤步番看了她半晌，突兀地一笑，“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步六孤步番拖长了声音，“方才你还像是个贞洁烈女，这么快就肯忘记顾淮，专心服侍我了么？”
谢有青垂下眼帘，这样在旁人看来，就仿佛她早已经无可奈何，方才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汗王说得没错，我是亡国之人，何去何从，还不都是汗王说了算，更何况……”
她说到这里顿住，像是顾及到什么。
“更何况是什么？”步六孤步番看着她，像是要从她的脸上分辨出她此刻是真心还是假意。
“更何况……”她深吸了一口气，面上漫上一层悲戚，“我父亲就义，他……又不知在何处，是汗王垂怜，我才得以保全，先前是我没有想明白，现在……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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